两下里足足断了半年的联系。 不知是窦家又遇事端,还是沅水的土匪实力增强,窦家不愿招惹麻烦。 但不管怎样,这条水路,总是要闯上一闯的。 拍了拍张金培的肩,管平波笑道:“道上的规矩你熟悉些,故劳你辛苦跑一趟。 木材不急,路上宁稳勿赶。 行船多听龙大力的话,休自作主张。 但遇水匪,倘或能拿盐或钱收买的,就别小气,钱财身外之物,丢了我能再赚,要紧是你们各自平安。 多少人去,多少人回,我便满意了。” 张金培听的心中一暖,多年刀口舔血,除了家人与田威,再没人如此关切。 管平波不仅仅是话说的漂亮,各船的船舱里,放满了食盐与麻布,在此时皆可当钱使,是实实在在的买路钱。 老虎营内的生活,自然是比外头宽裕的。 光顿顿饱饭与隔三差五的兔肉,就羡煞旁人。 但要说多么奢华,却是没有。 管平波的生活水准,且比不上田威活着的时候。 船舱里的东西,倘或全花销了出去,张金培都替营里肉疼。 管平波却是不放心,再三嘱咐:“你们此去乃是做生意,切勿好勇斗狠,要和气生财。 万不得已再动手,不可胡乱逞江湖义气!” 张金培被念的耳朵起茧,不耐烦的道:“你怎么比我阿妈还啰嗦!” 管平波不客气的给了张金培一下: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,我白养了你们这么许久,丢了一个两个,我不是亏死?”说着戳着张金培的脑门道,“你是老娘的人,生死由老娘说了算,你给我记住了!” 张金培翻了个白眼,跳上船,摇晃了几下稳住身形,才掏掏耳朵冲管平波吼道:“全天下就你话多,老!太!婆!” 龙大力听得此话,一脚就把张金培踹进了水里。 开玩笑!上回不是管平波派他送信,得了一百两银子,他全家早饿死了。 现如今又令他管船队,好不威风,可谓再生父母,岂容人挑衅? 冬季寒冷的水,冻的张金培牙齿打颤,狼狈的爬上船,怒骂道:“狗腿子!马屁精!我冻死了你赔得起吗?” 管平波笑个不住,隔着河喊:“你有空骂人,还不赶紧去船舱里烤火,真个冻死了,我就把你做成腊肉干,好弥补一些损失。” 张金培气结,河面上寒风呼啸,他实在扛不住了,跑进船舱,换衣烤火,嘴上还不住的骂骂咧咧。 忽听船头鼓声大作,与平素营里训练时出发的节奏一模一样。 张金培的心里,顿时生出了一股不舍之情。 什么时候起,把老虎营当成家了呢?不知不觉间,好像变得不愿离开。 尽管谭元洲对他依旧没有好脸色,尽管在营内少不得有些许排挤和矛盾。 但此时此刻,他竟是觉得老虎营是阿妈怀抱外,最能安心的所在。 船身摇晃,缓缓前行。 张金培醒过神来,胡乱披上件衣服,把头探出窗外。 风雨桥下,管平波的身影越来越远,手却一直不停的朝他们挥动。 耳边好似又响起了那一路平安的唠叨。 眼睛不自觉的看向百户所的方向,还未分开,就已想念。 终于,管平波消失在视线里。 张金培全身卸力,懒洋洋的坐回了船舱。 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后背上,浑厚的声音笑骂道:“站没站相,坐没坐像,叫稽查队逮着了,抽死你!” 张金培立刻坐直,扭头看拍自己的汉子,三四十岁的年纪,很是健壮。 那人见他看过来,笑道:“我叫曹仁,在盐井入伍的。 谭百总听说我以前做过水手,就把我调来了。 其实我更想做战兵,不过营里有需要,战兵的事以后再说吧。” 张金培听到谭元洲三个字就不自在,冷哼一声道:“思想觉悟还挺高!” 曹仁年纪比张金培大了一截,不好同后生计较的,爽朗笑道:“我觉得镇抚司的话虽多,细细想来,还是有道理的。” 张金培贼笑:“很是,很是,陆镇抚的话最有道理。” 龙大力从船头走进来,恰听见最后一句,调侃道:“你方才不是看营长都看呆了么?怎地又想起陆镇抚了?你心到底有几瓣啊?”龙大力跟着管平波混了小一年,虽不曾入营训练过,却是一直打交道,受老虎营影响颇深,整个气质大为不同,再不见往日的畏畏缩缩。 此刻逗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