锣鼓吹打,笙乐飞扬,进士们骑着高头大马游街,鞭炮一串接着一串,将整个上京城都炸得沸腾起来。小妹一早起来打扫好屋里屋外,又咬咬牙,破费从城里的酒楼叫来一桌子酒菜,等到于安头戴武官帽,胸系大红花,被众人送至门口,小妹一一发了红包,将于安接进来,请街坊邻居们进院热热闹闹吃了顿饭。 苏甜得知了消息,也过来蹭这份喜气,与于安道了贺,便坐到桌旁与大哥大嫂大叔大妈们抢食。小妹冲着于安使眼色,可是于安就像只锯嘴的葫芦,低头只顾吃喝。只要有吃食在,苏甜眼里是看不见别人的,因此未留意小妹与于安眉宇间的官司。 等到苏甜打着饱嗝与他们告别,过来喝酒的左邻右舍也散尽,小妹质问于安为何不趁此机会告诉苏慕亭实情。 于安挠了挠后脑勺,嗫嚅道:“总得要建功立业才行吧?” 小妹想想也是:刀剑无眼,若是有个好歹,要连累苏姑娘守活寡。遂不再逼他,心底竟生了小小的暗喜,小妹忙严肃了脸唾弃一番自己。她一方面希望于安能早早和苏慕亭说清楚,好让自己心安,另一方面又希望他慢点说,毕竟她还没有找到下家,要是苏慕亭到时候来于家一看,见他们同住一个院子中,难免会尴尬。 凡本届新晋的武进士,都归兵部管辖,发配到边关各个军营中历练一段时间,作为武榜眼,于安也不例外。 离家之际,于安去菜市买了全鸡全鸭,小妹特地从金银绣庄把苏甜找来,三个人坐在一起好好吃喝一顿,将他送去兵部。 进衙门前,于安叮嘱小妹要自己保重,不要一味钻进钱眼里,凡事三思后行,不要一味犯冲往前冲,邻里关系要处好,不要争强蛮横,发脾气前要考虑好后果,实在憋不住,就去绣庄找她大姐。 小妹嫌他啰嗦,将肩上包袱砸进他怀里。练兵费鞋,小妹不知道于安穿不穿得惯军营里的,遂包了好几双靴子让他带上,都是于安自己做的。 小妹站在石狮子旁,看着于安进门,突然意识自己怎么也变得婆妈起来,一阵恶寒。 “温柔姑娘,你在这里等我呀!” 一双手从背后拍了下她的肩膀,小妹回头,见是那个叫冯大成的家伙。他虽不通文墨,却有一副好身手,又兼长得瘦小,手脚比常人灵活,武举考官因此有意放水,把他垫在第九十九名后面,也成了名进士。 冯大成凑到小妹面前,笑嘻嘻问道:“你有大半年要看不见我喽,有什么送我的没?”见小妹皱眉,忙妥协道,“分别礼物没有就算了,贺礼也行呀。” 小妹呸了他一口,扭头就走。 冯大成目送大妹走远,搓手嘿嘿发笑,想道:京城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,比村里的漂亮多了,要是能娶回家去,让他给观音菩萨供奉一辈子香火也愿意啊。 劝分 夏季多飓风,尤其是七八月份,东凌县属沿海一带,每年都会被祸害几遍,这一次也不例外,大风发了疯一般,将树枝打得啪啪响,似要连根拔起,河水上涨,从前门灌入,后门流出,直至后门也被填满,在屋子里积得跟膝盖齐高。 温秀才年前请别人修过一次房子,因此稍微牢靠些,眼看着洪水还要往上涨,温秀才抹黑去了易婶子家,把她养的鸡鸡鸭鸭抱到自家二楼,想让易婶子到自己家里避避,但是易婶子畏惧流言,抵死不去。这是温秀才顾虑之一,既然她坚持,他也不好强求,遂回家抱了棉被上阁楼。易婶子就这样躺在床上,时不时把手探到床下测探水位,胆战心惊过了一晚。 所幸到了黎明时分,风过雨止,洪水渐渐退去,露出地表的满目苍夷,有些人家的大水缸被漂出家门口,最后搁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,有养畜生的人家,发动全家满村子找鸡找鸭找鹅,也有些人拉了网,在浑浊的水洼地里摸鱼。更多的农人一早扛了锄头去地里看水稻,快要丰收的季节,稻子被洪水一推,大片大片倒在地上,加上热气一蒸一催,很快就会长芽,要早早收割才行。 温秀才的房子除了吹落几片瓦片之外,并无太大损失,但是易婶子家不同,本就是太公公太婆婆留下来的房子,因为年代久了,有些椽木已经被蛀虫掏空,被大风一刮,断了一片,屋顶破了好大一个洞。 大妹隔断时间就会往家里寄一笔银子,再加上这次返乡又给温秀才留下一些,温秀才生活无虞,于是借了几两给易婶子,让她雇人把房子修一修。 县衙后院的屋顶也被飓风掀掉好些瓦片,如果请衙差过来帮忙,虽说不一定要付工钱,但怎么着也要给几个喝酒的铜板,华氏不想给钱,又不愿在外人那里落了坏名声,干脆一个不请。二妹只好带上丫头买来新瓦片,踩了梯子,亲自爬到屋顶铺瓦,哪知下梯子时,脚下不小心打滑,踩空好几格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