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放心,大哥住的空山庭按星宿布置一百零八座泉眼,他就算找遍了,也未必找得到我们藏酒那眼。” 百草山庄的空山庭特意按上中下三品凿了一百零八座泉眼,每眼不过手掌伸展时大小,但水腹极深,常浸着一百零八味药囊,经年累月,药入味于泉,故泉水即药汤,颇费了些心思。 “原来将酒藏在药泉了,可是泉水疏通,那酒倒下去不稀了吗?”连映雪好奇起来,三公子答道: “所以我和四妹妹另寻了物什装酒,光这个就想破脑袋了,后来还是砍光了山里竹子,将酒灌进打通的竹节里,再将一段段竹节藏进泉眼里浮着,若以后要取酒时,我们再勾起来,这才勉强办妥。就算祖父掀开泉眼木盖查看,也不过黑漆漆一片,闻不着酒味,他绝想不到取烛火来照,不过他要真取灯火照看了,也未必看出竹节的蹊跷来。” “这番备事,当真是挖空心思了。”连映雪笑评,又问道:“但我心下有个疑虑,三百个空酒坛子,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你们又藏哪去了?若被老太爷发现了,他心思开阔,岂不又寻回空山庭药泉去。” “糟了!”四小姐懊恼着,道:“我们匆忙间只是用砍剩的枯竹叶草草盖住了酒坛子,你这么一说,竟是个大大失算的破绽了!” “这也未必,竹山在庄外头,现在你爹爹又封了庄,老太爷出不去庄,见不着酒坛子不就看不出漏洞来了么?”连映雪笑着安慰四小姐,凌世瑾却垂头丧气道: “映雪姊你不晓得,后园粉墙砌了镂空窗格,一眼就能看见不远的竹林,若被祖父看见枯竹满地,再若风吹了,露出几个狼藉的空坛子来,他一定晓得了!不行,我还是得去看着祖父,有我拦着,就算是他含进嘴里的酒我也得给他抠出来!” 四小姐任性得可爱,一阵风一般,又急冲冲奔出锦鲤堂,没料想正撞见了进堂的凌二小姐凌世英。凌世英是常不惯妹妹这般风风火火的,正要好好说她,她却像个滑鱼般绕着二姊溜了出去,风里只笑嘻嘻道:“二姊,小妹我还有事要忙,回头再好好听你的教训。” 二小姐最没奈何,三公子只笑着调侃道:“二姐,你也不是不晓得,四妹一向如此,野马难驯,你要花心思拘着她,伤神费脑,不合养生之道。” “就你偏着她,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,一家人难道还不晓得?”二小姐说了这么句闲话就没再多缠,而是上前来拽住连映雪的手,语气似有些慌乱道:“你快跟我去大门那,白无恤到庄外了,他鲁莽极了竟要越过三十丈毒障进庄!若他硬闯进来只怕命都没了,我只好骗他说去拿解药,让他先稍等着!可我哪有解药,就算爹爹亲自来配也至少要三日,我算是知道他的,任谁也说不动,惟有你去,他兴许听你的劝,肯在庄外耐心等个三天。” 连映雪听白无恤一意孤行的毛病又犯了,匆匆同二小姐一块往大门去了,被落在身后的顾为川,神色莫名地伸手捧起案上映雪儿代笔的书信,墨迹未干,他轻轻吹透,再细细看她笔法流丽婉转,字字都是秀媚可爱,字如其人,可见性情。 他细看这诗,却句句刺眼的含情,他不禁想问,这是否也是她不自知的心意?顾为川一霎陷入怅惘,凌三公子看他容色,只道: “也不怪你多想,从前我们一直以为映雪儿和白无恤是一对,他们行事向来形影不离,我二姐刚才说什么狼狈为奸,我只晓得狼驮着狈于山林猎食,狼擅逐力,狈攻心计,倒像是形容白无恤和映雪儿的。 他俩个要是作一处,任谁得罪了他们,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!当年就有个来百草山庄求药的外客,只因态度傲慢了些,说了几句难听话,正被他俩撞见了,那外客可就惨了,被白无恤下了毒全身生了疹子不说,还被泡进盐水里浸了一夜,那灼痛滋味,旁人想都不敢想!偏生这外客嘴里还被塞了沾辣椒的麻核桃,叫天不应叫地不灵,真要喊出来,还不得刮伤舌头,再浸着辣椒水,可真就生不如死了。 我听说这两个人就硬生生坐在这外客身边一整夜,眼睁睁看他受着折磨,两人还生火烤起兔肉来,吃得津津有味,仿佛那点血腥残忍事,不过佐酒罢了。 最奇还有两人唱和了一夜的诗集子留下来,长篇累牍的我也记不清了,只记得其中有几句打油诗最为玩世不恭,也最为狠心霸道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