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衣侯南宫平叹口气,道: “世侄,你又何必如此?实话告予你知,你的妻子连映雪并没有葬身火海,小儿南宫瑜将她救下了,这会她当在姑苏,你该放下剑与她相聚。” “我如何信你?”顾为川目光中虽有惊喜,可执拗起来连南宫平也不知如何相劝,谢家那些年轻气盛的子弟们,一见顾为川受伤,加之有紫衣侯人马相助,忍耐不住同门身死的悲愤,不知是谁起了头,齐齐围将上来,剑光漫天拢向了顾为川。 顾为川不由冷嘲道:“好!伺机而动,不愧是名门子弟!” 他长剑飞扫,疾势狂暴,如吞云啸海的蛟龙,斩杀无数子弟飞溅了烈血! 谢崇怎么会眼见自家子弟魂断长剑,再不管什么以多欺寡,英雄剑寻隙杀来,只那么一霎风云变色,英雄剑当胸贯过顾为川,一霎血染单衣,顾为川气力衰竭,半跪在英雄剑下。他望向那剑身上肆意流淌着他的鲜血,是映雪儿最喜欢的大红色,若她也能瞧见,会不会忍不住要赞叹这样好看的颜色。 晃眼的血红色忽而随着一抹红绡从天下楼高处乌瓦凌空飘摇而下,他心尖上的人儿,一手长剑扫过四围的魑魅,迭退了一众所谓的名门,那剑光啸雨,排山倒海。 她的柔荑撑起一把红纸骨伞,缓步朝他走近了,为他稳稳地挡住了漫天的风雨。近在咫尺的她低头望向他,唇边的笑意是同生共死的约定,温柔而懊恼地问道: “我是不是又回来晚了?” 就像那无数个窑洞里时光,她忙活着直到天黑了才赶回来时说的头一句话。 “还好。”他强撑着,抬起头回报她淡淡一笑。 漫漫冷雨中,天地沧凉间,似乎只有他和她相视的那一笑,轻而易举泯去了所有过往的恩怨。 作者有话要说: 芭蕉语并不古,本文时空错乱了,气氛是关键,管它上下五千年,作者取片芭蕉叶覆身,挡观众喷。 这种激动人心的场景,写得好累啊,有没有什么奖励? ☆、极九诅咒 水云寒天,顺静流而下的一叶扁舟窸窸窣窣拂过漫无边际的芦苇丛,仰头望去,一线绝壁幽谷中只有比人还高的芦苇,时不时惊起的白鸟成阵,“扑楞楞”振动翅膀,衬出荒无人烟的静谧,过了许久,从绵绵芦花风景里听来依约笛声,连映雪看一眼枕在自己膝上的顾为川,他脸色惨白,双唇亦惨白,她低下头去轻声地安慰道: “多情谷,芦苇荡,我们很快就要到百草山庄了……凌三公子的笛声是不是很好听?” 顾为川疲乏地闭着眼睛,手指轻轻抚过连映雪的脸庞,极爱怜般像是要抚平她微拧的愁眉,她握住他的手,强作笑颜道: “百草山庄隐世而居,医道却世代名震武林,虽然庄主凌天元有些怪癖,但他的医术有回天之力,再加上他同我雪剑门有些交情,我开口,他一定会将你治愈,等你好了,我就陪你回窑洞住着,每天到镇上卖大红布料……小叶茜草,多蔓绛草,我的手可比从前巧多了,等我染好了新布,你用你的风月剑给我裁衣服怎么样?” 连映雪说些痴话,一句得意一句娇俏,一时欢喜一时怅惘,顾为川没有气力,却握着连映雪的手,好像是对她的巧手无言的赞许。 连映雪禁不住清悲,抬头放眼去,悄然的多情谷白雾渐沉,雾茫茫里望不清层层来路,亦望不清此去何年何昔。 她静静地听那清秋笛声,愈发怆然,愈发近了。 只听船头触岸的一声闷响,凝霜白露中,一展素白衣角,一支红络青玉笛递将过来,是年轻男子的声音道: “原来是你!真是稀客!可惜你来得真不是时候!” 凌三公子看见连映雪身畔的顾为川,道:“他是谁?白无恤呢?” 从前,老门主曾带她和白无恤来过几遭百草山庄,尤其白无恤研习医道,所以同百草山庄凌家一门志同道合,关系自然也好过三分,难得他那冷清的性子会受凌家这么群孤僻之人的喜爱,缘份一事,难以道明。 “问那么多做什么?你们凌家不是治病不认人,只凭高兴的么?” 那凌三公子一笑,道:“你这么说可就惹我不高兴了,本来他还有三分救,现在我们凌家可不管他啦。” “你偷我那几株外间没有的异种梅花拿去入药时,可是一点都不客气,这会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?” 连映雪心上焦急,却还得陪这位喜怒无常的凌三公子多费口舌,幸好这三公子还算识相,无奈道: “怕了你了,只是你今日踏进我百草山庄,可不要后悔?” 他的口吻慎重极了,竟不像是说玩笑话。 山谷半坡,雾转轻薄,药圃漫野,圃中奇花异草生姿,想必当年只因多情谷的气侯最宜风物,百草山庄才会建于此谷。可往日这药圃有无数侍弄之人,这会山下篱外却半个人影也见不着,冷清清萧寂寂的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