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望去,药围绕阶中,百草山庄大宅门口垂下白幔,悬着白灯笼,雾锁深门,一股阴森之气。 搀着顾为川的连映雪见此情景,再想凌三公子之语,问道: “府上戴孝,是谁过世了?” 凌三公子脸色深不可测,平静道: “这孝幔已经垂了三个月了,三月前,我父亲曾收到一封信,威胁道:但凡百草山庄的人口超过九这个数目,就会溺死多余的人。我父亲本不信,可是不久我祖母就被人发现死在池塘里,七天前我母亲也被人推落井中死了。我父亲彻查凶徒无果,悲痛无奈之下只好遣散了百草山庄的药奴。现下百草山庄里只住着我祖父、父亲、我们兄妹四人,大嫂,还有管家忠叔、容姨,正好九个人。可是你来了,还带了这么个身受重伤的人,超了极九之数,我怕你性命不保。” 向来被老门主教导着做人要处变不惊的连映雪听了,只静静道: “你先前说错了,我并非来得不是时候,恰恰相反,我很愿意为府上追查真凶,如果你们凌家能全心全意治好我丈夫的话。” 凌三公子听见“丈夫”二字,吃了一惊道:“你什么时候嫁了人我竟然不晓得!白无恤呢?你让他落了空?——罢,罢!这样也好,我二姊还有四妹成天惦记着他,你不要他,可正趁了她俩的心!” 凌三公子一边罗嗦,一边领着连映雪进了百草山庄大门。 红药阑边,庭花影下,连映雪默默立着这挂着“和光同尘”四个大字匾额的山房外。 凌家家主凌天元正在房内医治顾为川,凌府没有药仆帮手,连凌家二小姐凌世英、四小姐凌世瑾都充起烧热水、递药汤的粗活来,凌大公子凌世孝并凌三公子凌世玉亦陪在房内做起递刀、止血的帮手来。 凌大公子的妻子方静柔则陪在连映雪身边,安慰道: “映雪妹妹,你放宽了心,这世上没有百草山庄治不好的伤病。” 凌家大嫂不过双十年华,平素是个羞容嫩脸的人,这会却肯开口劝她,连映雪怅怅,忽然说傻话道: “我不是怕他死了……死了不会疼痛,反倒好了……我只是怕那些刀子割在他身上,他是不是会很难受?” 方静柔不知如何作答,只能变着法儿劝道: “你也站了半天,这一时半会,恐怕到天黑也忙不过来了,还是跟我去吃些东西罢?” 连映雪摇头,一味盯着那山房上的对联看: 世上无相思药引,人间缺饥寒奇方。 药石再灵,无法充饥御寒,更无法排解相思,如此奇语,观者莫不触动,更何况本就身处旋涡的连映雪。 方静柔看着她,知劝也无益,忽然道:“有那么两三年,我听说你失踪了,那时白无恤孤身来百草山庄,也像你今日这般,看着这对联呆里呆气的,害二妹和四妹都伤心极了,你也许不晓得,这么多年,她俩心里也没有放下白无恤。” 二小姐凌世英、四小姐凌世瑾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,世英擅毒,世瑾擅医,两人都醉心金石之道,青出于蓝也是指日可待,与白无恤简直般配极了。 “是么?”连映雪看方静柔话语里对白无恤莫名亲切,几乎半掩娇羞、语声低颤,不由多看她一眼,那些白无恤独立山房前的更阑里,她是否也曾为他伫足停留? 不得而知,连映雪只道容情二字,所以并不揭破她,更何况她已是凌家大公子的妻,即便对白无恤有些绮思,恐怕也不愿被外人猜破。 直至日暮,凌家人终于出了山房,连映雪奔上前去,一身旧衫的凌天元倦容中不愿多说话,兴许是这三月来百草山庄的变故,已压得他无心应酬,而凌大公子、凌二小姐都陪着凌老爷歇息去了。 这时,略显倦意的凌三公子则朝连映雪微笑道:“倒没见过你这么心急!放心好了!他的命我爹已经救下了,养足三个月,保管活蹦乱跳!” 凌四小姐则插嘴道:“要是不被溺死的话!” “四妹怎么这么多嘴!”凌二小姐回过头训斥她,四小姐却吐舌头道:“我们修行医道的人,从来不忌讳生死,这会子大难临头,我一点都不怕!” 这四小姐倒是洒脱可爱得紧,说完又凑到连映雪身边道:“我问你,你真嫁人了?那白无恤呢,他在哪里?他过得好么?” 四小姐一点都不掩藏自己的心意,凌三公子却敲着她的脑袋道: “我看骄矜二字,你是一笔都不会写了!” 凌三公子又接着安抚连映雪道: “我已经吩咐了忠叔和容姨给他守夜,等他醒了,他们会喂他药汤的。现下他需要静养,你还是先回去歇着罢。” 四小姐则俏皮地叽喳问道:“映雪姐姐,我一直没空问你,你丈夫叫什么名字?是哪里人?你怎么同他认识的?” 连映雪听得顾为川已无大碍,微微一笑,答这四小姐的话道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