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帝在登基不久后便四处搜寻兰因的踪迹,若兰因此人当真存世,封侯拜将,都是一卷圣旨的事…… 当年新帝被流放边远,所有人都没想过他能活着回来。 九皇子被流放的地方极为偏远,途经大漠,死在这条路上的人不计其数。 所以哪怕突然传来他的死讯也不足为奇。 兰因的信,大约就是饥寒交迫之人在即将饿死时,所被施舍的一个馒头吧。 兰因之于陛下,是在困厄之时指路的一盏明灯,是精神的寄托。 思月见过娘娘彻夜不眠,一笔一笔仔细斟酌的模样,她不识字,却也能体会到那其中蕴含的浓郁情思。 娘娘就算是在面对先帝时,也不曾有过那样丰富的情绪—— 思月不太相信,娘娘对九殿下,真的一分情意都无。 只不过史书工笔,千夫所指,娘娘的出身便决定了,她做不出那样的事。 她是绝不会心甘情愿入新帝后宫的。 就算如何做戏,娘娘也始终未曾忘记,她身为卿家二小姐的过去。 彼时思月不知娘娘的信是写给何人。 但见女子时而颦蹙,时而失笑,时而喟叹,时而望着窗前的那棵白梅树,恻恻地怔然。 那副模样就是天底下心最硬的儿郎见到了,都会打从心底里生出无限的怜惜。 思月常常会想。 收信之人,定是娘娘的至珍至重之人。 她在信上里写,宛京的菊花开了落了一地。 菊花不是春花怎么会很大,而且落了一地呢? 思月后来听淮筝讲,在九皇子贬谪的必经之地,真的有菊花是那样的。那时正值深秋,恰好是菊花开放的季节。 信上边还写,君若得幸从卞江过,取一瓮三峡上游的水泡茶,才真真是极品。 就这么一封一封地寄出去。 除了董贵妃,娘娘在宫中的人缘极好,这样的信被她托给一位丽嫔,当成家书一并捎走,带到九皇子的身边。 只可惜那位丽嫔前不久病逝了,再没人知晓那些信的存在。 哪怕每一封,每一封都石沉大海,娘娘也从未断绝。 后来她不再寄了,却依旧按着日子,一封封地书写,寄不出去的存了整整一箱子。 听闻临淄王攻下宛京的前一夜,娘娘便将手稿全都烧毁了。 思月收拾残烬时,有一封掉在火盆边缘,保存完整,未被火焰吞噬。 思月慢慢低下头,想着那封,她特地去一字一字认识了的信。 也许那会是她的机缘。 …… 卿柔枝要带的东西不多,除了衣食住行所需,一把古琴,足矣。 当然少不了先帝所托付的,虎符。 净莲寺,在大越国寺感业寺之附近。 裘雪霁……她在唇齿间咀嚼这个名字,总觉似曾相识,可仔细一想,又想不太起来是在哪里听过。 正要登上马车,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—— 盛轻澜。 她装扮得甚是素净,松松地绾了个发髻,戴着一支莲花簪。 腰上还挎着一只医箱,活脱脱一个医女的装扮,冲她一福: “陛下特地给了轻澜一道旨意,允我与娘娘同行,照顾娘娘的日常饮食。娘娘不会嫌弃轻澜碍事吧?” 卿柔枝莞尔,回以一礼: “盛神医同行,柔枝求之不得,又怎会嫌弃呢?” 盛轻澜脸红,冲她吐了吐舌头。 卿柔枝又与她说了会话,撩开车帘准备登车,一抬眼却愣住了。 里边竟然坐着一个人。 一个男人。 发束金冠,玄黑锦袍,袖口蜿蜒的龙纹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—— 卿柔枝身后数人亦是愣怔不已,而后齐刷刷地跪倒一片。 陛下?! 陛下怎会在娘娘的马车上? 褚妄倒是面无异色,坐得四平八稳,只放下那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