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弟弟犯下这等罪孽,深觉无法包容,便劝诫其诚心悔改,并且希望他可以好好弥补。话语之中,亦含着穆延善以命相抵都属应当的意思。始终活在亲哥哥光芒之下的穆延善,不堪忍受这样的威胁,又觊觎国公府世子的位置,在周老夫人以及周氏的帮助与怂恿之下,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大哥以及大嫂。 当时,因为察觉到皇帝暗中派人监视,她的父母便在商议之后,决心到外面暂避又或许是希望确认一下,皇帝是什么心思……所以,他们没有带着自己的孩子,去往外地。路途之中,不意遭了嫡亲弟弟穆延善的暗算,自此遇难,丢了性命。 在那个时候,暗中派人监视的皇帝,继袖手旁观之后,唯一做下的事情便是让人将她母亲的尸骸带回临安,并伪造被野兽拖走尸体的假状,又再将这件事压了下去,盖棺定论为意外。 许月父亲对这个事情有所怀疑,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查探。因与穆延善亦多少算是相熟,事关穆延良之事,且察觉到一些特别的线索,便请穆延善去相谈。也正是那一次,穆延善和周氏带着幼年的她,去见过一次许月的父亲许昌山。 穆延善意识到事情可能败露,生出了旁的心思,却暂时没有动作。直到后来,知道许昌山掌握了证据,且和自己大哥一样劝他……穆延善到底没有忍耐住,舍不下自己的荣华生活,再与许昌山彻底谈崩了之后,策划出了奉临县粮仓走水一事,令许月父亲背上了罪名。因为许昌山的清廉与不拉帮结派,多少得罪小人,当下事情一出,落井下石的人亦不在少数,便使得其没有翻身可能。 这些所有的一切,皇帝通通知道,却又全不在意。他虽仅仅是带走了她娘亲的尸体而已,但事情变成那样,何尝不是因着他的纵容?因为他不问不究,瞒住了便并不在意,于是真相被掩藏了起来。谁痛苦,谁不好过,并不入他的眼。 穆语蓉在心底,将这一桩桩,一件件,重新想了一遍,一时间,精神恍惚。所有的源头,又是什么?仅仅是……年愈不惑的皇帝自认自己已经老了,却见到了十五岁的、与旁的女子带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的少女,一个充满自由、灵动、洒脱、无拘无束特质而全然不是循规蹈矩的朱苒,她的娘亲,在这样的年纪,动了心。 皇帝本可以利用皇权,强行占有,但并没有那么做。他睁眼看着她的娘亲出嫁,嫁给她的父亲,婚后夫妻生活恩爱,转眼间便有了两个孩子。日复一日这么眼睁睁的看着,最终忍耐不住,做出了一些特别举动。及至后来,更是举止诡异。 当听到皇帝说出一句“生前无法拥有,死后总能常常见面”的时候,穆语蓉只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恶寒。这样变态的情感,变态的举动,她无法理解,也不想要理解。但她越发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,真的十分可笑。 从永宁宫出来,明晃晃的太阳说不出的刺眼。穆语蓉呆愣愣仰头看了看,眼里干涩涩的一片,却没有流泪的*。她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,又觉得思绪清明,并没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仅仅是,当下,这一刻,想要自己待一待,谁也不想要搭理。 穆语蓉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,回毓华宫……自己这个样子,不该给阿早看到,或许会吓到她。别的地方,也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……回南秋院?去父母灵位前还是什么……她像是一只无头苍蝇,乱闯乱撞,辨不清该去的方向。 一股力量忽然拉住她的手臂,她转过身,视线慢慢聚焦,定格,看清了这个时候制止她行动的人。章珣的面容不断清晰起来,在她的心底,脑海里不断放大,让她清清楚楚又明明白白与之对望。 他似乎是想要说点儿什么,比之先前,脸上的神色更为严肃,黑沉沉的一张脸只有冷若冰霜的韵态。他眼底却又担忧之色,含着关切。对上他的眼眸,穆语蓉心里的迷茫一点一点的在消散,她努力地张口,终于说出了话来,对章珣道,“我没事……就是想走一走……” 章珣定定地看了她一会,没有更多的话,仅仅是说,“我陪你。”原本抓着穆语蓉手臂的手落下来握住她的手,又变化成十指相扣的姿势,却有些用力,仿佛是担心不牵紧些,身侧的人会趁他不注意就这么地逃走。 在穆语蓉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,章珣已经带着她继续往前。他沉默不语,却尽量挑阴凉的地方去,避开宫人,带着穆语蓉在宫里安静地走着。即使不言不语,两个人却都仿佛知道对方这一刻的心思。可是,谁都没有说话,没有对在永宁宫的事情有任何的议论。 诚如皇帝所说,章珣并没有任何错,但此时此刻再面对他,心情总归不同。穆语蓉觉得,自己可能需要缓一缓……她没有什么特别想法,就是不大平静,神思有些呆滞了。纵然数不清多少次曾预想过真相为何,彻底摊开来看的时候,便发觉到,自己曾经预想的那些,还是差了一截。 有一种无力感,大约就是,尽管做了那么多、尽管努力与竭力想要让自己父母的死有一个好的交待,临到头来,她的付出与努力,也不过如此。走到今天这一步,是她必须去面对且本就应该做好了面对的心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