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赓似乎喝醉了,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盯着楼阙看了好半天,却没有说话。 楼阙本想牵着郑娴儿找个角落坐下,不想他一进门,那几个书生立时围拢过来,团团把他围在了中间,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:“有生之年居然在花船上看见了桐阶兄!今夜的月亮怕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吧?” “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姐姐?居然连不近女色的桐阶兄都能拿下,今年的花中魁首非你莫属了吧?” “桐阶桐阶,这姑娘我们怎么没见过啊?是你梳弄的不是?哪家院子的妈妈把姑娘藏得这么深啊?” “看脸!我就想问问能不能给我们看看脸!” …… 船中的喧哗声久久不曾停歇,楼阙紧攥着郑娴儿的手,向葛丰怒目而视。 葛丰尴尬地挠了挠头,讪笑道:“我本来只是想让他们见见景,谁知道他们……” 郑娴儿冷笑一声,打断了他的强辩:“既然耍手段把我们逼到船上来,不就是为了羞辱我们吗?你们赢了,还不出去放炮仗庆祝一下?” 葛丰垮下了脸,高举双手:“别别别,您别生气,我错了!都怪我想得不周到……我叫您嫂子成吗?” 几个书生见状齐齐呆住,好一会儿才有人大着胆子过来向郑娴儿伸出了手:“哟,这位姐姐的脾气这么大?!你们妈妈没好好教导过?” 楼阙毫不客气地拍出一巴掌,重重地扇在那人的手背上:“滚!” “不是吧……”几个书生目瞪口呆。 好歹算是安静了几分。 黎赓端着酒杯,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:“桐阶,你总算肯出来了……人死不能复生,你——” 他指指郑娴儿,打了个酒嗝继续道:“你忘了她吧!她已经死了,死了多半年了!你怎么还带着她……” 他显然已经醉糊涂了。 这番醉话倒是成功地吓到了一众莺莺燕燕。没一会儿工夫,那些蠢蠢欲动的姑娘们都自觉退后了几丈远,再也不肯往楼阙的身边凑了。 楼阙终于得以坐了下来,却还要继续小心地把郑娴儿藏在身后,替她隔开那些探究的、敌视的、不怀好意的目光。 一众才子佳人被他瞪得心里发毛,只得按捺下好奇心,仍旧回去继续饮酒作乐去了。只有黎赓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在郑娴儿的身上,不管楼阙怎么挡,他都非要看到她不可。 郑娴儿被他盯得满心不自在,恨不得倒杯酒泼他脸上去。 幸好很快就有两个女子凑过去,一左一右攀上了黎赓的肩膀,调笑、灌酒,算是无意间替郑娴儿解了围。 葛丰躲开几个追着他劝酒的女子,赔着笑脸凑到楼阙的面前,双手捧上一杯酒:“惊扰了你和你的小美人,我道歉好不好?” 楼阙不肯接酒杯,冷着脸问:“这是到哪儿了?” 葛丰讪笑道:“我们正在回程,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到枕香楼了。到时候……你若是不愿留宿,我叫只小船送你回去?” 楼阙闻言,脸色更黑了几分。 葛丰没法子,只好使眼色向郑娴儿求救。 郑娴儿却只管看着窗外的河水发呆。 她实在没想到这就是枕香楼后面的那条河。 乌篷船顺流而下的时候,她以为前面是祥和宁谧的山水田园,是可以帮她逃离眼前窘况的桃源秘境。 却不想等待着她的竟是喧嚣中的喧嚣、浮躁中的浮躁、肮脏中的肮脏。 枕香楼的灯红酒绿,就在眼前了。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的,可是……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