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了大半日的晋帝家事,从晋帝子嗣单薄群臣力谏纳妃,到帝后二人联手往臣子府中塞美人搅得他们后宅不宁,再到太子棠昭聪明却顽劣、每日都在帝后跟前念叨何时能再见长姐,最后还说到了二殿下棠暄的体弱多病。 ……几乎囊括了大晋这几年的宫廷琐事。 还真是聊得投机。 再加上午后那盘一塌糊涂的棋,谢逐完全是一头雾水,压根摸不清贺缈的心思。 想到这些,他微微皱了眉。 一垂眼,视线触及空荡荡的衣袍下摆,谢逐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,愣在原地。 薛禄也停下步子,不解地问,“先生?怎么了?” 谢逐回身朝刚刚走过的路看去,“我的玉佩不知落在何处了……” 薛禄往他腰间看了一眼,果然不见之前那枚白玉琅环,不由啊了一声,“那,奴才回去帮您找找?” “我随公公同去。” 晚景亭。 景毓既没堵到谢逐,又对那盘匪夷所思的棋局束手无策,虽然还想继续黏着贺缈,但贺缈对他避之不及,一个眼神递给了方以唯。 方以唯心领神会,立刻说着鸾台还有一堆事没做完,硬是拖着还不肯离开的景毓告退了。 贺缈松了口气,转眼看了看亭外染红半边天的晚霞,低头去拾棋盘上的黑子。 “陛下,您今日召谢逐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?” 玉歌百思不得其解,忍不住问出了口,“这聊了大半日家常还下了棋,其他事一概不提,奴婢都有些看不懂了……” 贺缈得意地扬唇,两指一松,棋子当一声掉入棋篓,“本就没什么意思,不过是想唬唬他罢了。” “唬?” 玉歌有些傻眼。 贺缈慢条斯理地整理完棋盘,起身朝亭外走,“他不是谨小慎微善于揣测人心吗?朕就偏偏要他看不懂摸不透,心里没底。让他纠结琢磨一阵子,朕也不至于太没面子……” 玉歌扶着她走下台阶,嘴角微微抽搐,“您,您就打算靠这立威吗?” “……”贺缈撇嘴瞪了她一眼,“他比我有才,比我聪明,比我有手段,除了让他看不出心思我还能做什么?” “陛下,您怎么又我啊我的了,” 玉歌生怕有人听见,赶紧看了看四周,见四下无人才继续问道,“可您不是已经打算重用谢逐了吗?怎么今日瞧着却像是……近而不亲?” 与薛显不同,玉歌的心思要缜密些。虽然她一开始也被自家陛下待谢逐的特殊给吓到,但之前在暖阁,只听他们二人聊了几句,她便察觉出了不对劲。 贺缈在谢逐跟前端架子端了一天,虽然见他吃瘪心里很舒畅,但还是止不住的腰酸背痛。 此刻没了人她再懒得顾忌许多,懒懒地撑了个腰,大步离开,“亲不尊熟生蔑,谢逐可不是朕能亲近的人。” 玉歌不解地皱了皱眉,“可……” 贺缈唔了一声,“让难以掌控的臣子谨记君心难测,可不就是所谓的帝王权术?” 玉歌虽还是似懂非懂,但却明白了一点。 陛下对谢逐的确很关照,但这和她当初对国师的好……有很大的差别。面对谢逐,陛下没有忘记两人的君臣关系,时刻绷着,不比在国师跟前,会紧张会害羞,与普通少女无异。 这样的认知让玉歌悬了许久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。 “玉歌,你说谢逐今天有被朕唬住吗?” “……奴婢不知。” 主仆二人循着花径离开了晚景亭。 待她们走远,谢逐从亭边不远处的假山后走了出来,神色莫测。 可没走几步,他却突然抬起手,支着额头轻笑了一声,笑声无奈却莫名带着些纵容。 “原来是个纸老虎……” 谢逐喃喃自语,绷了一日的脸终于缓了下来,半边侧脸被霞光映着淡淡的金色,化开了眼角眉梢的沉郁。 贺琳琅气势汹汹赶到晚景亭时,恰好瞧见谢逐望着贺缈离开的方向,支着额笑意温柔。 这一幕落在眼里,贺琳琅心头一沉,面色瞬间变得冷沉,仿佛下一刻就要大难临头似的。 还没等她出声,谢逐却先看见了她,微微一愣,便走到她跟前,行礼道,“长公主殿下。” 贺琳琅冷冷地勾唇,“谢先生这入一趟宫的时间,可真够长的。” “是,草民正要出宫。” 谢逐也知道贺琳琅对他有敌意,此地不宜久留,于是接在这话后头就开口告辞。 “且慢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