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鸳鸯枕 一大早,谢以禅便命红绒和紫线将尘封了几个月的绷架支了起来,绣小件绣品用手绷便可,绣大件绣品就要用绷架了。上好绷后,红绒和紫线开始分线,因君兰舟说戏服要有立体观感,她便决定用略粗的绒线,荷瓣自红渐粉至白,约有二十多种色泽。金线也有六种之多,便于绣出叶片的正反光影。 紫线心疼以禅病刚好就要操劳,不断唠叨:“小姐,你绣小件可以,这大件绣品太费心神,就不能过些时日再绣。” 红绒将红色丝线摆好:“君公子说新戏一月后就要在凌云阁试演了,没有戏服可不行,不如,小姐命赵家娘子和李扇一起来绣。”这两位是谢府的绣娘,府中的针线活多由她们两个来做。 紫线瞪了红绒一眼:“三句话不离君兰舟,你说说,你从昨夜到今早说了多少句君公子了,姑娘家家的,羞也不羞?”红绒俏皮地吐了吐舌头:“你是嫉妒我见到了君公子,要不我做回好人,下次让你跟小姐过去。” “谁稀罕?”紫线将针线匣端了出来,将粗细不同的绣针一一摆好,“奴婢也觉得可以让赵家娘子和李扇过来一起绣。” 以禅灵活地穿好线,坐在绷凳上:“这可不行,人家看中的是我的绣技,让旁人代绣岂不坏了口碑。” 以禅少时曾随着赵家娘子和李扇学过刺绣,后来,谢老爷看她钟爱刺绣,从京城重金请了当时较有名气的绣娘沈三娘过府教习了几年。沈三娘以摹绣名人字画而出名,她的绣品针法运用与色泽搭配都极其神妙。她跟随沈三娘学了几年后,再看赵家娘子和李扇的绣品,便入不了眼了。倘若让她们代绣,定然被人一眼看穿。 紫线蹙眉:“小姐,你还真打算长久给人做绣品啊,这又能得多少银两?”红绒笑吟吟说道:“要我说,银两还在其次,小姐她就是喜欢绣,旁人以为做绣活是负累,她却乐在其中呢!” 这话让以禅很意外。 别看红绒性子跳脱不够沉稳,居然比紫线还懂她。 她确实喜欢绣,喜欢用那绮艳秀雅的针脚,绣出人世间的山水人物、花草鸟鱼、日月云霞、田园美景。这与她而言,不仅是雅事也是乐事。 以禅绣到手腕发酸,看着逐渐成型的一朵荷花,她起身饮了杯茶,想到祖母房里走走。 紫线服侍着她梳了一个单螺髻,斜簪梅花琉璃钗,外罩一件孔雀氅,穿得厚厚的。今日天色不太好,说不准会有雪。 刚走到祖母的松香院外,就见老夫人屋里的丫鬟琉璃引着张府的夫人王氏走了出来。 老夫人前两年将她许给了张家的次子张宁山,张老爷与谢老爷是同僚,两人关系不错。张宁山人也很好,相貌周正,温雅知礼。以禅很少出门,认识的男子一个巴掌都能数得清,最熟稔的也就是张宁山,因此对这门亲事也不是很反感。 以禅归家后,张家一直没有人过府来探望她。祖母和母亲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什么,但她心中对这门亲事已经不抱希望。此时看到王氏从老夫人院里出来,又见琉璃面上笑意冷冷,便明白王氏过府的用意。 王氏看到以禅,唇角牵出一抹尴尬的笑意:“谢姑娘来给老夫人请安啊!”王氏以往见她,可没有叫过她谢姑娘,总是亲亲热热呼她以禅。 以禅唇角轻扬,朝着王氏规规矩矩施礼,客气而疏离地说道:“伯母何时来的,怎么不再坐坐,这就回去啊?” 王氏笑容牵强:“啊,府里还有事,我就不久留了。”说着便急匆匆走了。 待到王氏走远了,以禅却不进院,问琉璃:“王氏是来退亲的吧?”琉璃没想到以禅这会儿过来,既然撞到了,也知道瞒不住,毕竟,以禅是当事人。她点点头,冷哼道:“以前怎么没看出来,张家都是这样的人,姑娘出了事,也不见帮忙,如今还落井下石。”红绒鼻子都气歪了,骂道:“张宁山那个混蛋东西,怎么能这么对小姐,要是让我遇见他,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。” 以禅勾唇笑了笑:“退亲是好事,我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