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澄没有说话,只一个劲儿地掉泪,仿佛要将这辈子隐忍下去的眼泪全都哭尽一般。 这样的案子谁敢帮忙?谁又帮得上忙?昨晚纪澄已经想了整整一晚,连中书令都自身难保,谁还能出头? 纪澄的公公是万事不问的国公,二叔父沈秀远在西疆,又是武人,沈英虽然在朝为官,却不是要职,但此刻定然是明哲保身的。 沈御、沈径也都帮不上忙。 唯有一个人,若是他愿意帮忙,那才有可能救得她哥哥。可惜两个人如今势同水火,纪澄很怀疑沈彻会不会点头。 这样难堪的事情,叫纪澄如何对他开口?他以后只怕更瞧不上她吧?中秋那晚上,他们本有和好的机会,纪澄冷着脸叫他回顶院,如今又要奴颜婢膝地去求他帮忙,光是想一想,纪澄就恨不能死了算了。 “好了,别哭了。”纪青将水烟的烟袋在桌子上一磕,“阿澄,你素来最是聪明又有决断,你当知道你大哥若是不好了,你也好不了。我把话撂在这儿,这一次你若是能帮你大哥,我做主将纪家一半的财产全部给你。” 此时的纪澄俨然成了当年纪兰的那个角色。 纪澄惨然一笑,“阿爹,如果我帮得了大哥,哪里用得着你说。我不要纪家的银子,大哥的事情我会尽力的。” 可是在纪青眼里,纪澄不拿钱那就是不肯认真办事,这不是说他觉得纪澄不讲亲情,只是他们这样的人习惯如此思考而已。换做纪澄自己,她也会如此想的。 纪青道:“好。阿澄,你帮帮你大哥,如果你帮不了你大哥,我们纪家,我们纪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。我就当从没养过你。” 纪澄走到九里院的山门外时,天上又飘起了秋雨,雨里夹着雪点,冻得人瑟瑟发抖。 纪澄留流连不舍地抬头望着九里院那重重叠叠的院落,这一次就算她帮到了纪渊,她也很怀疑纪家还会承认她这个女儿,今后只怕再也帮不到他们了,只当是全了父女之情,报答多年的养育之恩。 “姑娘怎么大冷的天儿站在这儿?赶紧进去吧。”柳叶儿撑了伞来迎纪澄,又埋怨榆钱儿道:“你怎么伺候姑娘的,越大越不老沉了,万一着凉可怎么得了?” 榆钱儿委屈地低声道:“是姑娘说要站一会儿的。” 柳叶儿不搭理榆钱儿这话,“你先上去,给姑娘煮一碗姜糖水,去去寒气。” 榆钱儿应了一声,飞快地冒着雨跑了。 九里院因为地势的原因并没有地龙,纪澄一进屋就打了个喷嚏,柳叶儿忙道:“姑娘心里不快,又何苦这样作践自己?你若是肯服个软,郎君也不至于如今连府里都不回了。” 纪家的事情纪澄并没有告诉柳叶儿,连榆钱儿也是瞒着的,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是以柳叶儿还以为纪澄是为了沈彻这一个来月不回府的事情而不快。 “上次姑娘说考虑几天,这都又一个月了。”柳叶儿抱怨道,她实在是替纪澄着急。 纪澄愣愣地没有说话。 柳叶儿这才看出不对,因问道:“姑娘这是怎么了?可是出了什么事,脸色这样难看?”起先柳叶儿以为纪澄是冷着了,所以脸色难看,这会儿才看出她是心里有事。 等榆钱儿端了姜糖水进来,纪澄捧着那碗喝了一大口,这才算止住身体里不断涌起的寒意,她想即使她是真心想挽回沈彻,沈彻大概也不会相信她是真心的了。 纪澄悲哀的发现自己走到了最糟糕的境地,哪怕她早一点儿向沈彻低头,也不会坏到如此境地。 沈彻怎么可能再原谅她?定然以为她是为了她哥哥的事情才向他服软的,她的情意再无法吐露,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是真心的了。 如果说这之前纪澄还有一丝机会的话,那这之后就再无丝毫可能了。 什么叫生无可恋?纪澄可算是体会到了。 分分合合走到最后,纪澄原本想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她离开,但至少她能挺直着背脊离开,如今大概只能如丧家之犬了。 纪澄不敢眨眼睛,生怕一眨眼睛那泪珠子就掉下来了。 “榆钱儿,你去打听打听郎君此刻在哪儿?”纪澄的嗓音有些沙哑。 榆钱儿错愕地看着纪澄,不知道她家姑娘怎么寻起郎君来了,这都多少个月了,两个人谁也不理睬谁,纪澄更是没主动打听过沈彻的行踪。 “还不快去,愣什么呀。”柳叶儿出声唤回走神的榆钱儿。 榆钱儿“哦”了一声,赶紧地出去了。 柳叶儿道:“姑娘可算是想通了,这就对了。你这样犟着,只会叫外头的那些女人得意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