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澄的是赛亚大娘和她的女儿庆格尔。赛亚大娘的丈夫跟着喆利的大军南下了,而他的妻子和女儿却救了来自中原的纪澄。 在赛亚大娘心里打打杀杀那都是男人的事情,他们是因为家里没有粮食吃,没有衣服穿,所以只能南下去抢。但她们和大秦的人却是没有仇的,不管她来自哪里,见着了就不能不救。 所以好心的赛亚大娘给了纪澄一碗热腾腾的牛乳。 既然死不了,那就只能顽强地活下去。不过十来天功夫,纪澄的烧就退了,人也能行动自如了,她没脸在赛亚家白吃白喝,就跟着庆格尔去放羊。 家里的男人都打仗去了,只剩下女人,这些又累又臭的活儿都得女人去干。纪澄自己都觉得她的适应力超强,以前对羊骚味简直闻着就想反胃,现在竟然靠着羊都能睡觉了,还求之不得躲在羊群里避风。 九月的塞上已经冷得冻人了。 庆格尔递给纪澄一个皮囊,囊里装着马奶酒,她刚喝了一口去寒,纪澄也再没有大户千金的讲究,接过来就喝了一口,又酸又辣,让她不停地呼鼻子。 庆格尔大笑出声,她会少量的中原话,可以和纪澄勉强交流,她对这个独自一人流落到塞外,成日里不说话,大眼睛里满是哀伤的中原姑娘十分好奇。 “你怎么会到我们这儿的?”庆格尔笑完之后坐到纪澄旁边,又赶了两头羊过来挡风。 纪澄指了指头上的天,意为老天把她发配到这儿的。 “你的家人呢?”庆格尔默了默之后问,她其实有些害怕纪澄说她的家人是被她们突厥人杀了。在庆格尔不认识纪澄之前,她觉得她们杀中原人,是因为中原人坏,他们富有,而她们穷困,突厥人就是劫富济贫,而且中原人也瞧不起她们,落在中原人手里的突厥人死得一样很惨。可是认识纪澄之后,庆格尔就希望纪澄的家人最好别是死在突厥人手里的,这样大家都不好相处啊? 纪澄摇了摇头,低声道:“没了。” 庆格尔有些难过地看着纪澄,“没关系,以后你当我妹妹,就住在我们家。” 庆格尔其实只有十五岁,但是她从小就牧马放羊,风吹日晒,皮肤看着就显老,所以相对而言,十九岁的纪澄看着就比她小上了些许,因此才被叫做妹妹。 纪澄道了声谢谢,她相信庆格尔现在的心无比诚挚,可是前提是赛亚的丈夫和儿子,庆格尔的父亲和哥哥们都能回来。 民族和民族之间的仇恨,就是由这一段段的血仇累计而成的,可是最初的起因并非是百姓之间有仇怨,而是他们的头领为了自己的功勋,为了权利,为了霸占更多的土地而挑起来的。 百姓其实何其无辜,他们向往的只有和平。 所以,纪澄身为大秦的子民,她虽然憎恨突厥这个马背上的强盗民族,可是在面对单独的突厥人的时候,她心里却没有任何恨意。当然除非这个人杀了她的亲人。 “阿澄。”庆格尔有些拗口地喊出纪澄的名字,“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忧伤呢?”庆格尔的心地纯洁得就像雪山上的白雪,脸上总是带着阳光的她见不得任何人脸上有忧伤。 “你总是望着南边儿,你是想回家吗?”庆格尔又问,她心里想着,等她阿爸阿哥回来,就让他们把这个漂亮的小妹妹送到边关,送回中原去。 纪澄摇了摇头,“回不去了。”正因为回不去了,也没脸回去,所以才会日日夜夜地看着南边儿。 单纯的庆格尔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纪澄,她忽然站起身喊了一嗓子,然后就开始唱起了草原上的长调。 草原民族,人人都是唱歌大家,庆格尔的嗓子美得就像天籁,她拉起纪澄,“跟我一起唱,我教你。” 纪澄心知庆格尔的好意,也不愿辜负这个善良的姑娘,只是她的嘴角怎么也扯不开,她心里淌着泪,滴着血,别的人看她只当她是冷漠无情,唯有她自己知道心里腐烂成了什么样儿。 庆格尔想尽了办法也没哄得纪澄唱一首歌,她强扯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,于是夕阳西下把羊群赶回圈里时,庆格尔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柄沾满了灰尘的笛子递给纪澄。 笛子镶着金边,音韵宏雅沉厚,必是出自名师之手,在大秦也是难得,只是不知如何流落到了赛亚的家里,可也未必就是不知,不过是不愿去想罢了。 唱不出歌,缺可以把自己的心用笛音吹奏出来,纪澄就靠坐在门边,低低回回地吹着,曲不成曲,调不成调,前所未闻,只是随心而至。 庆格尔在旁边抱膝听着,脸上已经全是泪水,擦也擦不干。赛亚粗大的嗓门儿突然响了起来,庆格尔被吓了一大跳,赶紧拉着纪澄站起身,也不知朝赛亚回了句什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