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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中僧 第57节


这个地步。

    因此一连半月他都避在外头,有些避祸的意味。

    直到那日不得不归家一趟,芸娘比先前愈发殷勤,吩咐着丫头摆了满案珍馔,连霖桥素日爱吃什么酒都向小厮打探出来,刻意使人预备好了温在桌上。

    霖桥望着满桌子的金齑玉鲙,只觉是场鸿门宴。便推说:“我在外头吃过了,往家来拿身衣裳,还要赶到茶山上去。”

    芸娘提着玉壶呆了一瞬,忙搁下壶,拽他到案前坐。又恐他起身,双手揿在他肩上,“才回来又要走?眼见天都要暗了,还到山上去做什么?不如在家睡一夜,明早再动身不迟。你总这样奔走,我瞧你又像是瘦了些,别说太太看见心疼,连我也心疼。”

    霖桥回首瞥一眼她的脸,神色仍是慌乱迫切的。可这番话却说得十二分的贤良体贴,任那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。他心里不禁有些触动,看着眼前的精致肴馔,仿佛是看见一个苦尽甘来的梦,心酸得想哭。

    苦也是梦,甘也是梦,他自己做了许多年。此刻梦到结尾处,他倏地冒出个念头,就死在这浓情的结局里也未尝不好,也好过梦醒来一场空。

    他只顾出神,芸娘心急如焚,将那壶混了暖情药的酒替他斟上,推着他饮,“先吃杯酒,我特意温好的,想你路上回来必定吹了些风。二月的天,还冷呢。”

    一下将霖桥的神魂推回来,他扭头睇她,又觉死在梦里不值,这浓情不过是个陷阱。

    他立起身,生怕自己一个恍惚间就将性命交代出去,急急打帘子进卧房拿了衣裳出来,不敢再看她,“已与几位茶商约好了一道去看今年的茶,耽误不得的。”

    芸娘捉裙追出去,跑到院门底下,他已没了影。这一去又没有回的定期,她只觉刹那间昏天暗地,一下软在门框上哭起来。

    陪嫁那妈妈瞧见,忙赶来扶她,一面小心地埋怨,“你瞧,叫你平日只是冷着二爷,一句整话也不肯与他多说。如今想修这夫妻间的缘分,哪有那么容易?慢慢来吧,急不得。”

    芸娘一时啼笑皆非——

    “哪里还有时间给我慢慢来?”她自嘲式的一问,算是将这截没头没尾的故事讲完。

    月贞听了半日也没个办法,只好跟着她在榻上发愁。沉默中,太阳逐寸由炕桌上往外收,像是收起了一片金纱,被遮盖的暗低露出来,什么都有个藏不住的时候。

    一愁未完,一愁又起,月贞倏地拍了下桌,“糟了!太太叫我来告诉你,明日姨妈请了个苏州的好裁缝到家来,叫我们到那头去,一人裁两身衣裳。到时候量身段,你这肚子怎么办?”

    芸娘才刚偃旗息鼓的眼泪这会又潸潸而下,两眼晃得不知该定在何处,“这,这,那我推说病了,不去成不成?”

    “不成。”月贞蹙眉道:“你说病了,要是给你请大夫瞧病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那,那我,那我就说我有事情脱不开身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?年关一过,家里清闲得很,我想寻些事情做还寻不到呢。”

    芸娘凝着泪拼命冷静下来一想,“那我还是去,我自己拿了尺寸去交给裁缝。”

    这也说得过去,既有现成的在那里,裁缝也不必多忙。

    月贞瞅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皮,继而又愁,“眼下能混就混,可渐渐月份大起来,如何还混得下去?就算这会霖二爷回家来,你也赖不了他了,日子全不对头。我看你还是得寻个由头避出家去,等把孩子生下来,或是送人,或是交给你娘家人养着,如此才能神不知鬼不觉。”

    芸娘思忖片刻,把脑袋慢慢地摇一摇,眼底一片凄然,“我娘家也是不成的,给我爹娘晓得,头一个就要打死我。两家生意上有往来,就是为银子,也要把我交出来给太太处置。”

    月贞默了半晌道:“那先不想孩子生下来的事,只想要如何避出去要紧。”

    说了半日话,月贞兜了一脑子的烦闷回去,虽不是她的事,可想想事情败露后的结果,就如同是她代芸娘受过一般,想想便是一片惶然不安。

    第二天琴太太领着媳妇女儿一道过那边宅里量尺寸,芸娘预备一早将尺M.wedaLIAn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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