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鞋印。他从双臂间的空隙里啐出口血沫,一个鲤鱼打挺自己起来了。 乔天涯看向费盛,费盛说:“没听着动静啊,小霍,怎么不叫我呢?” 霍凌云嘴里都是冰碴子,他又吐了几口,压根没搭理费盛。 “几年前咱们领腰牌的时候,”乔天涯扯掉跟前锦衣卫的腰牌,举起来给院内的所有人看,他提高声音,“我就他妈说过,要上下一心,做亲兄弟——全部卸牌!” 院内的锦衣卫不敢迟疑,抬手整齐地摘掉腰牌。 锦衣卫的腰牌是身份象征,平时得细心收着,连外借都不行。他们戴着腰牌在阒都里风光,又戴着腰牌跟沈泽川在中博起势,腰牌就是他们自个儿的脸面。 “扔啊,”乔天涯把腰牌扔到脚边,看也不看地踢开,环视众人,“留着作践么?扔!” 锦衣卫把腰牌扔在地上,都不敢直视乔天涯的目光。他们垂头丧气,立在边上如同泥塑木雕。 费盛笑容淡了,揩着唇角,说:“你这么做就过分了吧?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,非得把大伙儿的脸扔到地上踩。” “踩的是谁的脸?”乔天涯问费盛,“大伙儿的还是你的?” 费盛强压的怒火陡然高蹿,他“哐当”地站起来,说:“他今日踩的是我的脸?他分明踩的是我这个人!怎么了,我费老十就活该给人做踏脚石?你乔天涯也算得好嘛!” 乔天涯说:“出去。” 院内的锦衣卫立刻退身撤出去,只剩下他们三个人。 费盛把手里的筷子狠狠掷到酒杯里,那份不甘心都跟着怒火一同烧了起来,他抬脚踹翻了桌子,转身指着霍凌云,说:“踩我的滋味好不好,嗯?风头要出,主子的赏要抢,前头我老爷子的战功你也要拿,这心可真大啊!”他说着又指向乔天涯,寒声说,“你是不是跟他算好了?” “是啊,”乔天涯正过身,“就算计你呢。” 堂内的烛光通明,费盛站在里边,霍凌云站在黑黢黢的外边,乔天涯就踩在那条黑白交界线上,把两方都挡掉了些许。老树雪梢的暗鸦叫了几声,费盛胸口起伏,他猛地走近几步。 “我在这儿豁出命跟着主子东奔西走,你就跟个新来的狗崽子搞我!”费盛指着自己,恨得双目通红,“阒都大门是我开的,敦州抚仙顶是我守的,樊州是我跟老爷子打下来的!我怎么不能做这个位置,凭什么非得是你乔天涯?!我他妈的还把你当亲兄弟!” 乔天涯逼近一步,说:“把我当亲兄弟说我算计你?我早就跟你讲过,别成日把心思放在这里,该是你的跑不掉!” 费盛当即说:“这位置不该是我的吗!” 雪梢上的夜鸦顿时惊飞,剩余的灯笼晃在院内,把地上的影子推得东倒西歪。剑拔弩张的气氛里,费盛用力撞开乔天涯,几步下了台阶,不理喊声,径直往外边走。 他一刻都待不下去! 费盛出了大院,谁也不要。他酒吃了不少,扶着墙壁走,滑了几下,磕得脑门都青了。他忽然蹲在墙根,憋屈地抹着眼睛,也不知道是骂谁,“他妈的……” 费盛酒醒了些许,他擤鼻涕,前头也有人在擤鼻涕。费盛吓得站起来,看前边冒出个脑袋。 尹昌抄着袖筒,靠前头等着他,咂巴几下嘴,说:“哭啥嘛。” 费盛看清老头,也不动,就站在原地不吭声。 “走走走,”尹昌轻跺着冻麻的脚,催促着,“找个地儿喝酒去,杵这里忒冷了!” 费盛不肯,他犟起来也是牛脾气,心里还有火。 尹昌搓着手臂,说:“就磕了颗牙嘛,咋还跟人家怄气呢。” 费盛扔掉了擦手的帕子,面上阴晴不定,最终勉强挤出笑来,说:“我跟他们怄什么气。” 尹昌探头,瞧着费盛的表情。前头的灯笼照不到这里,费盛闷头站着,别开头不给老头看。 尹昌冷得受不了,颠着小碎步,说:“那位置给他就给他了,我瞧着你也厉害着呢!骨津那么好的本事,咱们中博就你能跟他比较,乔天涯也没这份能耐。咱们还有前途,非得跟人在这里摽劲儿?当心叫府君见了,骂你小心眼。” 费盛心火“噌”地蹿了起来。 尹昌没理会,接着说:“你把霍凌云压得那么紧,不对茬儿,这能服众吗?锦衣卫里头还有灯州守备军哪!寒的不是人家的心吗?指挥使是干什么的?统理一军,没点器量,这位置能给你?” 费盛呛声:“就乔天涯行,就乔天涯能耐!” “人乔天涯还真有这份能耐。”尹昌“欸”一声,绕到费盛另一边。老头个子矮,站费盛跟前矮了好几个头,说:“你看他,在茨州没跟你抢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