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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


,教了大的,便忘了小的。纪暮成了兄长,每学一式,便要教弟弟一式。谁知这么些年下来,沈泽川竟学得很好。

    葛青青俯身来看,说:“但到底是年纪小,受此一劫,恐怕身子也要坏了。纪叔,大夫开的药,我差人重煎了些,您看着能不能喂进去。”

    沈泽川烧得唇干舌燥。

    他浑身都疼,仿佛躺在了阒都大道上,被进进出出的马车碾压。

    疼痛像是无休止的烈火,焚烧着沈泽川的躯体。他在黑暗中梦着大雪飘飞,纪暮的血,天坑的冷,还有在萧驰野面前生受的这一脚。

    纪雷说得对,此刻活着便是受罪。他受了沈卫给的血肉,就要受着这般的罚罪。他顶替了沈卫的恶,成为这世间冤屈忠魂们咆哮的罪人。他戴上了这枷锁镣铐,他往后都要负重前行。

    可是他不甘心!

    牙齿忽然被人撬开,热流直往喉眼里冲。药的苦味浸湿了沈泽川的眼角,他听到了熟悉的呼唤,强撑着睁开眼。

    纪纲给他喂着药,用粗糙的手指给沈泽川擦着泪,小声说:“川儿,是师父!”

    沈泽川喉间呜咽,那药跟泪一并呛出来。他探指钩住纪纲的衣角,却咬紧了牙,怕这是场病中梦。

    纪纲面容丑陋,他稍稍偏头,避着油灯,说:“川儿,休存死志!师父苟活于世,只剩你了。”

    沈泽川在这瞬间忍不住泪如泉涌,他转开目光,盯着漆黑的屋顶,低声絮语:“师父……”

    他在呼呼的风声中目光渐凝,生出另一股煞意。

    “我不死。”他哑声说,“师父,我不死。”

    * * *

    次日咸德帝犒劳三军,除了城外的离北铁骑与启东守备军,宫中也摆开宴席,率领众臣宴请军中统帅。

    萧驰野换了朝服,入座时硬是一扫周遭的文人清秀,身上绣着的狮兽盘云纹杀出股烈烈之风,可他坐下与人讲话时又浪荡毕现。

    周围埋头饮酒的文臣不住地拿目光瞧他,所谓虎父无犬子,可怎么就只有萧世子得了真传。

    他们心照不宣地挑剔着萧驰野的一举一动,只觉得那狂放轻薄的感觉扑面而来,与端坐上座的萧既明天差地别。

    “你也不要置身事外。”陆广白坐在侧旁叮嘱道,“皇上既然赏了你,等会儿必定会唤你起来。”

    萧驰野摩挲着掌心核桃,有点精神不济。

    陆广白侧头看他,说:“昨晚出去跟人吃酒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及时行乐。”萧驰野坐姿散漫,“稍后若是有人敢项庄舞剑,我便乘着酒兴做个御前樊哙,岂不是两全其美。”

    “那倒也行。”陆广白倒酒,“但是饮酒伤身,你若还想当个好统帅,就改了这毛病。”

    “生不逢时啊。”萧驰野抛给陆广白一颗核桃,“如今天下四将席位已满,轮不到我逞这个英雄。你若是哪天不行了,记得提前与我说一声,我再戒不迟。”

    陆广白说:“那你怕是有的等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笑了会儿,酒吃一半,听着席间议事的内容已变作了中博沈氏。

    陆广白握着核桃,留心听了片刻,问:“这人昨夜不是说已经不成了么?”

    朝晖在后低声说:“是了,公子不是说把人往黄泉路上踹的吗?”

    萧驰野拒不承认:“我说了吗?”其余俩人默不作声地看向他,他说,“干什么?”

    陆广白说:“人没死。”

    朝晖说:“人没死。”

    萧驰野与他俩人对视半刻,说:“他命硬关我屁事,阎王又不是我老子。”

    陆广白看向上边,说:“且看皇上怎么安排,还真是命硬。”

    朝晖跪在后边,又埋下头去吃东西,随口说:“必是有人暗中相助。”

    “不死也残。”萧驰野冷眼瞟了下不远处的花家席座,“太后年事已高,如今只能费尽心机养条丧家犬。”

    “造孽。”朝晖没感情地往嘴里塞了块排骨。

    酒过三巡,咸德帝见气氛尚可,才开口说:“既明。”

    萧既明行礼听命。

    咸德帝靠在龙椅上,似是不胜酒力,说:“沈卫兵败,是否通敌一事到底没有确凿证据。那沈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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