饶了这一次,总有秋后算账的机会。” 皇帝拗不过她,于中秋前夕下了旨,张湍无罪开释。 解悬在大理寺狱前点着火盆,说给张湍去去晦气。 出了狱门,马车轮子转了两圈,解悬拍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道:“你在京城租的房子已经转租他人了,现在有一个好去处,住着比你那小破屋子舒坦太多,只是有些拘束,我不太喜欢,就让薛少爷送你去吧。” 车轮停下,解悬下车,片刻后薛岸上车,笑盈盈道:“奉皇命,接状元郎入宫。” 薛岸以为他会夺门逃开,却不料他面容平静,毫无波澜。 他一直知道,普天之下,只有一人能救他。 但不知她是否会救他。 甚至不知,自己是否盼望着她来救他。 京城不似山野,城墙围堵,街巷圈禁,将所有人困住。回到京城,便是回归原点,倘若能活过秋后,他还要做回那个困足内廷、受尽耻辱的张湍。他知道自己那时该是满腔愤恨,可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当时的心情。 那些苦楚,已恍如隔世。 他掀起车帘,远远望见高高的红墙,宫闱已近。 马车停驻,薛岸带他步行入宫,宫人在前提灯引路,两人在后并肩同行,相顾无言。 夕阳余晖消逝,灯烛摇光铺上玉阶石板,斜斜向前爬去,直至与另一道光亮交织。宫人驻足行礼,薛岸向迎面而来的队伍拱手揖礼:“草民薛岸,见过太子殿下。” “来见却愁?”太子温声笑道,“自她回宫便起早贪黑照料父皇,少得闲暇。你多来宫中走走,带她多歇一歇。” 薛岸含笑应声。 “张湍?”太子又转向张湍道,“听却愁说,这一路险象环生,多亏有你照顾。我代却愁谢一谢你。” “太子言重,皆是微臣分内之事。”张湍眉头一跳,想起山中护卫劝他逃离之事,随即试探道:“天色已晚,太子是要出宫?” 太子回说:“明日中秋,玥儿带谌儿去接母后回宫。母后不愿声张,便来得迟些,后晌送来信说今晚会到,我去迎一迎。” 张湍敛眉垂首,与薛岸一同行礼,目送太子远去。 待人走远,薛岸方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皇后自去云崖斋修行,至今未回过宫。今年皇上下旨中秋大庆,太子特意修书请皇后回宫团圆。” 张湍道了声谢,心中疑云渐起,腿脚跟随薛岸走着,思绪却已飞至九霄云外。待到殿门前,张湍直觉不对,抬头望一眼匾额,并非海晏河清殿,而是钦安殿。太子说她日日照料皇上,看来并未夸张。 “先前说了,奉皇命接你入宫。”薛岸笑道,“别多想,这个时辰,公主不在钦安殿。是皇上要见你。” “是皇上?” “是皇上。”薛岸重复一遍,“我只管将你带到,就不陪你进去回话了。走了。”薛岸转身摆了摆手,自行退去。 殿门启开,孙福禄小步赶上前来,迎张湍入殿面圣。 屋内弥漫着汤药苦味,静悄悄的,只听得见偶尔翻书的声音。皇帝刚吃过药,合眼半躺休息,身旁堆有几叠奏折。张湍隔着明黄帷幔行礼问安,迟迟没有回音。 又停些时候,皇帝睁开眼缓缓道:“假传圣旨,胆子不小。” “微臣知罪。” “过来看看这些。”皇帝推了推手边奏折,“老七他们送来的,隔三日一封,将原南、陵北的情形说得清清楚楚。胆子大是大了点儿,事办得还行。稳住两省算你有功。护送却愁回京,也算你的功劳。” 张湍缓向前去,接过奏折后只听皇帝说着,并未翻阅。 “但是这样的罪过,非是能功过相抵的。”皇帝瞥他一眼,“却愁饶你,朕不想叫她伤心,只能将你放了。也别想着有却愁保你,你就能仗着却愁偏袒为所欲为。否则,朕定杀你。” “微臣不敢。” “说吧,山火是谁放的?” 张湍身子微僵,垂眸回说:“微臣不知。” ? 第73章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