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,待会儿老道将抚琴一曲,张钦差只需静心听琴即可。” “多谢天师。” 琴声淌出,回荡洞府之中,分明近在咫尺,却犹如远隔天外。几个音调之后,张湍渐渐沉心静气,置身曲调之内。待一曲终了,他仍沉醉其中。 庆愚压下琴弦,等候片刻方问:“一曲终。不知张钦差听到了些什么?” 张湍默然,稍候回答:“琴声。” 庆愚捋须轻笑道:“自然是琴声。老道想要知道,张钦差在这琴声之后,听到了些什么?” 他侧了侧头,垂眸低语:“琴声。” 刚刚一曲,初时几个音调他尚有心分辨,待渐入佳境,耳畔脑海曲调却被另一残损琴曲取代。是他曾于檀苑日日弹奏,唯恐遗忘的那截曲谱。 庆愚盯着张湍,见他不似说谎,心中生疑。 此曲名为《太平音》,曲调祥和宁静,有人能自琴声中听出鸟语花香,有人能听出车水马龙,有人能听出世间万物生生不息,有人能听出儿孙满堂共享天伦。凡人所有依赖,《太平音》皆可调动,琴声之后,乃为救赎之景,能解病患心中症结。但独独张湍一人,只听得琴声。 沉思过后,庆愚再道:“请张钦差再听一曲。” 是奏《乱世调》。 前者可慰人心魂,后者可慑人精神。凡闻此曲,心中所忧、梦中所惧,皆可调起。此曲对患有郁结失魂之症者,是非凡折磨,庆愚本不愿用。然救人为上,《太平音》无效,只能冒险一试。 不似前曲婉转悠扬,此曲纷杂错乱。张湍凝神去听,心中愈发焦躁,往日梦中之景破碎闪过,令他愈发不安。待琴声停落,他心府炽热沉重,心脏快速跳动,窒息之感袭来,呼吸愈发急促。止弦许久,症状方有好转。他拭去额上细汗,稍显窘迫道:“湍失礼了,天师见笑。” “张钦差想是看到了些令自身十分痛苦的景象。”庆愚不忍道,“但恕老道失礼,张钦差于琴声所见,可否告知老道?” 他沉默良久。 “张钦差若不肯吐露,老道无从对症下药。”庆愚叹道,“人生于世,皆有苦难,张钦差年纪轻轻便被委以重任,必是才华横溢、少年英才,前途无量。但若长久困于此间,非老道危言耸听,恐怕时日无几。” 见他仍是沉默,庆愚又道:“张钦差若着实不愿吐露,亦有一法可解。” 他方开口:“请天师赐教。” “红尘泥淖,多生苦厄。张钦差若肯抛弃功名利禄,随老道在山野自然清修问道,亦可得长久。”庆愚斟酌片刻再劝,“恕老道直言,张钦差积病在身,早已坏了根本。病体残躯,案牍劳形,仅靠汤药吊命,能吊几时?若早早抽身,或可延年益寿,多活些时日。倘有机缘,来日羽化飞升,与天地同寿,得逍遥自在。” 随队御医日日诊脉,亦曾委婉劝他静心休养。他只当是御医怜悯,却不想是诊出他今生短命。 “长寿短命皆是一生,湍命该如此。”张湍缓缓回道,“多谢天师告知。” “也罢,人各有志。许是道门与张钦差机缘未到。”庆愚将瑶琴放回,“还有一言,张钦差可当闲话听了。老道避世许久,与红尘俗事早已没有瓜葛,今日张钦差来是为求医,外伤易疗,心病难医。一些难言之隐在老道这里说不出,天底下就再没能说的地方。洞府简陋,夜里寒凉,有碍病体,老道不多留张钦差了。沿来路去,风禾子还在洞口等着。” 话已说尽,便是送客。 张湍摸索着起身,扶上石壁向外行去。如庆愚所言,心病难医。倘若出了这洞府,一切困扰便再无人可诉。今已得幸遇高人,倘若讳疾忌医,又何必走这一遭? 他停下脚步,转身向洞内一拜:“湍明白了。还请天师释梦。” 庆愚捋须轻叹,将人迎回石座,倒一碗冷水送上。张湍喝下冷水,神思清明许多。 “张钦差请讲。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