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土, 流芳百世?在夏国遭灾的时候, 她发现学习汉人农耕、储粮、建仓的方法来防灾,也是最好的解决之道。论私心, 她确实被王药念诗的时候那般的陶醉模样吸引了,“江南”“临安”“三秋桂子”“十里荷花”都是她见所未见的美好景致。 以前夏国和晋国,虽然边境常有冲突, 但是各人守着各人的界限, 彼此倒也不太肖想。如今却发现,原来只要有好的将领来运筹帷幄, 她的将士比晋国强太多太多了。完颜绰派在王药身边的扈从和记室参军等人是她自己的亲信, 每天各种密奏都会送回到她那里,事无巨细记载着王药行兵布阵的所有内容, 连同他鼓舞士气时的那些话,察看地形时走的那些线路, 完颜绰都知道,都在琢磨。王药熟悉李维励,熟悉边关的情况,所有战法设计得巧妙,都是为并州和李维励量身定做, 她好学,虽然开始看得脑仁疼,但还是强迫自己对着堪舆图和沙盘,一点点琢磨王药用兵的道法,慢慢地就看出门道来了。晋国的强项是城防,但夏国的强项是骑兵。晋国的将领行兵之权全赖汴京的皇帝赐予,拘泥谨慎而反应甚慢;而夏国的骑兵就是胜在灵活多变,反应速度极快。所以他们不必攻城,只消掠地,孤立大城池,赶在晋国坚壁清野之前获得补给,层层推进,很快就能攻到汴京!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,接着又极度地兴奋起来。 正想着,外头通传,王药带来了。完颜绰急忙收敛心思,把刚刚浮在面上的一丝得意的笑意压了下去,斜睨着刚刚走进来的他。 他的模样有些颓废,眼皮子只略抬了抬,就又垂下去了,声音也显得无力:“罪臣王药,叩见太后。” 完颜绰看他干燥起皮的嘴唇,遏制着给他赐茶的冲动,任他跪了好一会儿才开口。 “这供状是你写的?”她的脸板得铁块似的,把一张轻飘飘的纸用力摔到王药的面前。 王药弯腰捡起来,拂了拂上面的尘埃,双手举着说:“是。臣有罪,丧失国体,动荡军心,请太后批复辞呈,或者下旨革职拿问。国之大典在刑赏,刑不确,则……” “够了!!”完颜绰冷冰冰打断他,到他面前扯过那张供状,用力在地上一踩,“我不爱听这些话。你的心思我明白,你骗小孩子的把戏,还是不要拿来跟我开玩笑吧!既然知罪,那么,好好将功折罪才是正理。” 王药“呵呵”笑了两声,嘴唇抖动了一会儿,终于说:“我只怪自己要强冒进,也怪自己行兵布阵并未敢隐瞒身边人。不过如今也想开了,既然王药已经是夏国的罪人,也是晋国的罪人,无力可以赎罪,只能超脱于事外,不要一错再错。望太后成全!” 他俯身捡起供状,不胜心疼般拍了拍又吹了吹,不依不饶地膝行几步挡在她面前,把供状举过头顶,不卑不亢、不依不饶地说:“臣帷薄不修,行事昏聩,没有谋国之忠,没有立世之范,百无一用,真心实意无法担当枢密使的重任,请太后另请高明!请准许臣辞职隐居,从此再不过问国事!” 完颜绰心里本就蹭蹭的火头一下子窜上来老高。她劈手打落那张供状:“你怎么想的,我还有不晓得的?不过就是要以辞职为要挟,阻挠我南进。既然要阻挠我,你身为一国枢密使,上奏谏言,无所不可,何必玩这样的花样?况且,国家大事当头,身为一国枢密,岂有率先落荒而逃的?你带这样的头,不怕我办你?” “我要劝,你听?”王药反问道。 见完颜绰不说话,他冷笑了两声:“说是救灾,并州已下,灾情已解;说是和谈,却故意设置和谈不成的条件。人心不足,得陇望蜀,我已经心寒了。我只说一句,两国正式开战,不会再只是小小冲突,势必是酿成大祸,血流成河,生民流离,多少年都恢复不了元气。这是你想见的?!” 完颜绰默然了一会儿,只道:“等我赢了,我会依然按照南院北院的做法,汉臣治汉。我保证,会对汉人好的。老百姓只要吃饱穿暖,谁做皇帝,有何要紧?” 她懂政治,但不懂民心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