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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节


个单人座坐上去,一路睡了过去。公交车开了一个多小时,走走停停,一直到熟悉的街景印入眼帘,封白下了车。原来满满的榆钱树已经被景观树取代,路上的石板已经撬出,三三两两的施工员正忙忙碌碌。

    封白不知道短短的路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,直到他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沈园的大门,仍然是原来的木桌木椅,仍然是当当响的切菜声,仍然是那一老一少,只不过四个徒弟已经剩了一个,其他都是年轻的陌生的脸,但是不管怎么变,封白仍然觉得不陌生。

    新来的帮工显然没想到这个点有人会来,正要开口,一旁的矮胖师父一记眼刀,顿时收声。老爷子的左边是沈念池,小萝莉已经有些抽芽,右边一把新菜刀、一块新砧板,上面一块巴掌大的豆腐,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到来。

    封白仰了仰头,将布包放在柜台,认真地洗了手擦干,然后站到砧板前,颠了颠菜刀,动作利落地下手,先片后丝,一刀铲起放入旁边的清水盆,白嫩嫩的豆腐刹那间绽放成了花朵,玉立亭亭。

    封白离开监狱吃到的第一餐是老爷子亲手做的清汤面,新磨好的小麦粉堆成火山状,倒入清水,反复揉搓成团,醒发十分钟,双手将面团撑开用力,随着手腕的力道,手指分开面团,面团重重地砸在面板上,反反复复,银丝慢慢由粗变细、由少变多,阳光穿过面条间的缝隙渗进封白的眼。排骨清汤,几根青菜,一碗素面,封白知道自己跟过去告别了。滚蛋饺子绊腿面,老爷子对他所有的话都在这碗面里了,吃了这碗面,从此他是沈家人,从此他清清白白地开始。

    此后的几年,封白开始了每日循环往复的生活,一大早将笨重的旧三轮推出院门,三轮车板上一左一右两个马扎,扶着师父和师妹坐好,他就蹬着三轮车驶向码头、菜市场,跟着师父学习怎么挑菜、怎么选海鲜、怎么配菜、怎么做菜还有怎么做人。宣城的大街小巷被师徒三人转了个遍,认识的、不认识的都恭恭敬敬地叫声“三爷”,然后逗逗小萝莉,至于封白,大家的眼神里总是透漏着这样那样的意思,所有人都不明白沈三爷为何会收留这个曾经的痞子混混,并且手把手的教,不理解归不理解,但是没人敢质问沈三爷,毕竟三爷的菜刀从来不是只吃素的。

    对于别人的异样眼光,封白从来不予回应,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师父跟人寒暄,间或掏出白净的帕子给师妹擦汗,收获小萝莉甜甜的微笑,封白觉得这就够了,只要师父和师妹高兴,又管旁人做什么,人不能活得不累,也不能活得太累,庸人从来只会自扰,而他封白不是。

    回头的浪子,无人知道他到底会掀起怎样的风浪,别人也不知道封白到底会变成何样,封白自己也不知道,他只知道自己要听师父的话,做好师父教导的每件事,这就是他的生活,酷暑严寒天天如此,日日反复,没有乏味,只有充实。对于封白来说,时间是冻住的,因为昨天和今天没有什么不同,渐渐长大的小萝莉知道她的封哥哥不一样了,因为自家爷爷的笑容越来越多,当然封白自己是看不见的。

    封白26岁生日的那天,沈家馆子照旧营业,这也是沈家规矩,厨子是没有假期的,只要食客需要,不管打雷下雨,都得干。这天的早饭吃的是面,清汤面,排骨清汤,香气十足却没有一丝油星,几根青菜,一根宽面条从头到尾没有断,由雪白馒头长成细条面的沈念池端着这碗面送到封白面前,弯起嘴角:“封哥哥,长寿宽心面。”

    没错,这碗面是沈念池出品,老爷子年纪大了,即使依旧身体板正、声如洪钟,但是他已很少亲自下厨,不过每年封白生日都会收获老爷子亲手做的面,汤面卤面油泼面、抻面捞面空心面。

    老爷子不仅仅擅长料理海鲜,也精于面食,为了这个手艺,老爷子20岁兜里揣着几十块钱独自一人去了陕西,拜了当地有名的白案师父学了整整三年。而这些手艺也是封白和沈念池的功课,只不过封白不管如何努力都学不来沈念池的精巧,不是因为男女的差别,而是因为沈念池在娘胎里就已经开始在做白案,而且做的绝对是顶级。

    是的,沈念池的母亲也是厨师,而她的外曾祖父是大名鼎鼎的白案师傅,也是沈老爷子的师父。沈母姓池名云,厨艺大师池海的嫡亲孙女,幼承家学,做的一手好面食。有些东西是流淌在血脉骨髓里的,比如传承比如技艺,而沈念池的血脉里浸润的是两大厨艺世家的精髓,精髓入骨入心入技入艺,所以她学的比别人快、做的比别人好,羡慕也好,嫉妒也罢,她从来都是平平淡淡,不骄不躁,笑眯眯地站在老爷子身旁,清风绕山岗,我来自我去。

    吃完一碗长寿宽心面,封白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战争。是的,战争m.wEDalIAN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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