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能尝五味,识五色,辩五音。自然是实。” “目盲不辨色,耳聋不辨声,亦有人尝不出五味。所见所知,唯在自心。” 这可是怀疑“自然”本身了。面对这种纯唯心主义的论调,孙泰也忍不住说道:“盲者不见雨,也能立于雨中。雨本自然,非虚妄。” “我亦听闻有人双腿因战而失,每日皆腿痛而醒。腿已失,痛何来?” 这说法涉及神经学原理,延伸则是后世的意识和肉体关系了。科幻小说里的机器人伦理悖论,在后世依旧无解,梁峰不信当世之人能给出答案。 果真,众人皆默。 梁峰轻叹一声:“因此经中揭句,不应缺少最后五字:应作如是观。” 五字之差,天渊之别。 不论是崇有还是崇无,它们都遵循道体和心体的统一,是辩证的一元两面,不分唯心唯物。然而梁峰如此解释,就是把《金刚经》的根本放在了自身灵性之上。即万事万物都是瞬息变化的,唯有本真如一。这就把道体之争变作了行为准则,而当一人依照本真行事,是崇有的“尊名教”,还是崇无的“法自然”,又有何关系呢? 裴褚却依旧无法认同:“若佛说非相,又何须救治疫病?岂不着相?” “所有一切众生之类,若卵生,若胎生,若湿生,若化生,若有色,若无色,若有想,若无想,若非有想,非无想,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。”梁峰诵出了一段经文,“佛愿度化众生。” 此时,佛法仍以小乘为主,大乘也向玄学靠拢,旨在修心修己,无关世人。《金刚经》更是诸多万法皆空门派的始祖。然而梁峰这一解,却把它引向了另一个方向,即慈悲心。后世人人都听过“地狱不空誓不成佛”的故事,也是地藏王菩萨广受推崇的根本。佛即慈悲,正是解万民于倒悬的慈悲,让佛教和儒家有了相通之处,也让佛教真正在中国扎根。而这一解释,又正正呼应了佛祖入梦,避除疫病的说法,首尾相应。 这是梁峰最近才想出的答案。书读百遍,其义自现。在《金刚经》这样一部经典之作里,找出适合自己阐述的方向,并不算难。如果目前必须依附佛教,那么他不介意提前把这个大乘思维公诸于众。只要于民为善,是佛是道是儒,又有何关系?乱世之中,任何庇护之所,都能解救更多百姓。 没想到长长一卷经文,竟会落得如此之解,然而人人都能看出,面前之人何其认真!他真的信崇释教吗?恐怕也不尽然。若无名教之心,又如何能作此解? 裴褚最终长叹一声,举杯道:“有此一言,当浮一大白。” 梁峰笑笑,拿起桌上茶盏:“体弱不能饮,以茶代酒。” 当朝中散大夫敬酒,竟然也能说出以茶代酒,十足的失礼,却又飒飒如沐春风。裴褚哈哈一笑,满饮手中之酒:“茂深慧眼,也当满饮!” 王汶此时心中激荡,哪有不肯。在座诸人皆饮,欢声又起。 此刻,裴褚哪还有当初怀疑,兴致勃勃道:“有佳酿,有妙人,亦有满池碧荷,不如以此为令!子熙可愿拨个头筹?” 这就是行酒令,作诗赋了。名士雅宴,哪能缺少诗词为伴? 梁峰却摇了摇头:“不善诗赋,还望裴中散见谅。” 以茶代酒已算失礼,现在自称不善诗赋,简直有些败兴了。会在雅宴上如此,不是无才就是无趣。可是刚刚他那番言论,并不像无才之人啊。 裴褚皱了皱眉:“子熙难道从不作诗吗?” “自重病复醒之后,便不再吟诗作赋。”梁峰淡淡答道,“诗乃心声,吾心此刻只闻一声:能活人否?” 裴褚张了张嘴,最后又闭上了嘴巴。写出《崇有论》的裴頠,是西晋罕见的能臣,或者说,所有重名教的儒者,都以万民为心。既然热衷“崇有”,裴褚也不会是只顾自身的放诞之人。而一句“能活人否?”,足胜万千诗文! 裴褚长叹一声:“诸人皆言,卫家小儿犹若璧人。如今一见子熙,方知何为冰肌玉骨!也难怪佛祖会择人入梦。” 若是佛法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