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燔切了慢档,降下窗子,深深地吸了口熟悉的空气。 嘈杂声一股脑儿涌入车厢。胡同里,孩子们嘻嘻哈哈的,笑闹,奔跑,小商贩不遗余力地叫卖吆喝,白发苍苍的老者摇着蒲扇,或聊天,或下棋,或遛鸟,或听着评书…… 总是抿成一条冰冷直线的唇,浮起浅浅的笑。这里,是他长大的地方。 许是资金尚不到位,大杂院的居民都还没有拆迁,他记得很清楚,两年前就传出市政新规划的消息了。大趋势是不会变的,将来,这一带还是会拓宽,改建商务cbd。 到那个时候,儿时那些心酸却温暖的记忆,就彻底地,仅仅是存在脑海里的记忆了。 车子转了个弯,进入主路,逐渐加速。破旧的平房再也看不见了。 穿过繁华的街区继续向西,车辆少了很多,公路两旁的视野变得开阔,秀丽山线遥遥在望。山麓不远处,整齐地耸立着一栋栋欧式风格的联排别墅,带有露台与高尔夫球场的楚家宅邸,赫然位列其中。 楚燔向上推了推墨镜,抿紧双唇,看起来格外冷峻,方才那点暖意消失殆尽。 这正是他大多数时候的样子。 锁好车,转身,草坪边缘多了三个人。在他的车驶入雕花铁门时,他们就奔出了客厅。 “爸,妈,弃凡。”楚燔一一打招呼,声音淡淡的,“原来是弃凡回来了。” 这就是叫他回京城的原因吧。 “哥。”楚弃凡笑容灿烂,“我收到了首都交响乐团的offer,你恭喜我吧。” “那真是好消息,恭喜你了。” 楚弃凡俊朗的五官与楚燔有五六分相似,但是比楚燔略矮,皮肤又白,站在肤色微黑、雄姿英发的楚燔身边,就无可奈何地带了几分书生的文弱。 他们的父亲楚继雄身材高大却其貌不扬,兄弟俩都长得像母亲姚敏,只有两道浓眉是父亲的遗传。 此时,楚继雄姚敏夫妻俩的眼神,在欣慰自豪之外,却还有一抹复杂。 “快进屋吧,大……你们两个。”姚敏吞下了没吐出来的“大宝”两字,那本来是要称呼楚燔的,“西瓜切好了,还有冰镇桂花酸梅汤。” “哎。”楚燔顺从地跟在母亲和弟弟身后。 楚燔左边并肩走着的楚继雄已问起了江海公司的情况。 收购电子城的事,楚继雄当然早就知道了,听完楚燔的话,他不无得意。 “老厉养的好儿子,光知道吃喝玩乐,哈哈!绣花枕头一个。他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。” 楚燔摘下墨镜挂在领口。楚弃凡挽着姚敏的手臂,转过身,对父亲抗议道:“明晖爱玩儿,但他不是那样的人。” 楚维雄冷笑一声:“这话轮不到你说。除了钢琴,你还懂什么?这辈子也就这样了,好好儿弹你的琴吧!” 话说得太过尖刻,楚弃凡猛地停下。 姚敏慌忙拽了拽小儿子的胳膊,又扭头狠狠瞪丈夫一眼:“不许再说这个话题!今天老大回来,都给我高高兴兴的,踏踏实实吃顿团圆饭!” 午饭很丰盛,楚继雄也配合地不再提音乐天才的二儿子其实财商为负这种火.药味十足的旧话题,餐桌前的气氛基本是融治的。 姚敏不停地给楚燔夹菜。熘肝尖,油闷大虾,红烧肉,香辣蟹……楚燔的碗堆成了小山。 “都是你爱吃的,妈妈亲手做的呢,多吃点。唉,南方菜吃不惯吧,哪有家里做的地道,还那么忙,我看你都瘦了。” 保姆何姐刚好端了一大盆热腾腾的疙瘩汤进来,就笑眯眯地说:“是的是的,做这些菜,我也就打打下手,都是太太掌勺。” “妈,辛苦了。”楚燔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姚敏碗里,“你也吃。” “……哎、哎。” 姚敏愣了愣才答话,声音有些哽咽,却笑着把那块红烧肉吃进嘴里。 楚继雄一口喝净了酒盅,这是他珍藏的茅台,愜意得直咂嘴,“楚燔哪,叫你来家,一是你弟弟回国了,这次回来就不走了,刚才他也说了,他在国内签下了很好的乐团,他再也不用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