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上并无一个字迹,唯独画着一双眼睛,画的不甚熟练,却能看出几分眼熟的神韵来。 崔燮双手托着纸,盘坐在床上来回看了不知多久,满脸都是笑意。他把那张画叠起来收进盒子里,藏进了书箱最底层,而后翻身下床拿了铅笔和一沓双层厚纸,用木板支成画架,慢慢打稿。 画他的眼睛,不就是想看见他的意思?不能看见真人,看着画也能聊慰相思嘛。 这副画反正也是下回见面时才能给他,因此崔燮也不着急画,光草稿就改了无数遍,上色时更是精工细描,不惮浪费时间。画中人比他现在的年纪大一点,五官更硬朗、更具成熟稳重的气韵,不全是照着镜影画的,更多的是贴近他前世在照片、录像里看到的自己。 六年之后,他就能长成这个样子了吧?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,能感觉到还略带一些婴儿肥,到那时候就应该全褪去了,变成个成熟精干的男人了。 谢瑛会喜欢他这样的变化吗?能不能从画里看出他将来会是那么高大、能给人安全感的人? 他甚至等不到下次休沐,恨不能立刻遣人把这幅图送给谢瑛。可谁知自家的信差还没动身,谢家就遣了人来寻他,还给他带来了一个算不上太好的消息—— 那两位押解徐氏戍边的校尉已从平海卫回来了,还带了他那个二弟崔衡一起回京,坐着船上京的,人正在通州,明日一早即可进京。 作者有话要说: 讲“兴”的部分用的是王夫之的理论,参考王夫之《诗广传》诗学思想研究 第123章 二少爷要回来了! 二少爷崔衡在这个家里当了多少年真正的嫡子嫡孙, 受尽老爷夫人宠爱, 家里下人也都争着巴结。哪怕徐夫人被休了,他的名字也还在祠堂里记着, 父亲、祖父母多年的疼爱还在, 长兄也要对他一视同仁, 他这个少爷依然是真金白银的少爷。 可是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,除了那些个从前服侍他的, 家里下人们也鲜少能真的高兴起来。 好容易适应了大公子当家做主的日子, 家里的条件也慢慢好起来了,又添了个气性大、性子独的二少爷, 这家里该不会又要闹起来吧? 崔金枝和崔庭两个做掌柜的还不知道这消息, 崔良栋就替他们, 也替自己手下管外院帐簿的担心——二少爷往后再到柜上拿钱,他们是给呢还是不给呢? 他满腹忧思,拿出银子帮崔燮打赏谢家派来的管事。 崔燮叫那管事等一等,自己回房拿一卷空白挂轴卷了自画像, 套了竹画筒, 连同赏钱一并给了他, 说道:“前几天蒙谢大人带我寻了一间宝刹祈福,我也别无可谢的,且将这幅画作个谢礼还他,你替我带回去给你们大人吧。” 那管事利落地袖了银子,笑道:“公子每回与我们大人往来都有这些礼,我们做下人的看着都觉着忒有心了。那平坡寺确实是个宝刹, 许愿极灵的,公子既去那里礼过佛,纵有什么心事也只管放开吧,定然能顺风顺水的了结了的。” 他背着画筒回去交给了谢瑛,还替他说了句好话:“崔公子真个好宽心,有那么个弟弟要回来,还脸色不变,记着给老爷当日带他去庙里的事,要小的捎表礼回来呢。” 谢瑛拿过竹筒在手里掂了掂,笑道:“他那是个弟弟,又不是个老子。长兄管教弟弟是天经地义的,便打死了也不过落个失手,端看他狠的下心狠不下心而已。” 不过上头有皇爷盯着,也不能真打死他。崔燮应当能有更巧妙的法子处置他,不叫他出来闹事吧? 他叫那管事下去,自己打算回房看画,一旁随侍的老管事忽地说道:“崔监生那二弟回来的也真巧,遮莫是平坡寺的佛爷爱他观音画的好,显灵了吧?你看他刚拜了佛,就把他兄弟平平安安地从南蛮带回来了,一家团圆,天底下还有什么更要紧的?” 谢瑛轻轻“呵”了一声。 老管事也听不出他什么意思,仍在他身后絮絮地说着:“爷也跟他一道拜的佛,他弟弟回来了,只差父亲尚未升转回家,心意怕已是遂了十之八九。想来咱们家的好事也快到了,得早些备下银子还愿。” 备银子……倒也该备起来。 高老公能叫人给崔燮递信,让他好生管待弟弟,那必定是皇爷着人盯着这边。他那弟弟回来了,再叫他管好了,岂不又要入了皇爷的眼,将来前程更是一帆风顺了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