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身材颀长,比他身后那朝天攀援的牵牛花长得还要高,阿宣呆呆地碰了一下手边的水壶,那水全泼在他身上,倒像尿了一样,很是尴尬。 魏赦睨着他:“你是谁?” 阿宣把水壶抱了起来,可怜唧唧地嘟着肥嫩的小嘴巴,“我是阿宣……” “阿宣。” 对面的男人重复了一遍,语调轻微。小孩子总是最敏感的,他能感觉到,对面的男人这语气当中似乎没有恶意,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。 但他却没留意,他抱着的水壶还在不断地喷着水,并且把他的胸前布衣褂子和桃色的杏花纹小比甲全打湿了,魏赦的嘴唇扬了扬,突然弯下腰去,一只手臂伸到他的脑袋后,揪住了小娃的后领子,像捉一只出笼小鸡把他整个人提在了手里。 阿宣犟动了几下,没拼得过男人力气,四脚无用的像只小乌龟被人拎了起来。 “你……你放开我……” 魏赦的嘴唇翘得更明显了,“乖,带你回屋换身裳。” 带人回屋就回屋!为什么要捉他!好痛! 阿宣眼泪汪汪,外院的人大多都认识他呀,他都和小姐姐们混得很熟了呀!阿宣肉乎乎的手羞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。 幸好此地距离临江仙不远,魏赦没走几步路就转了回去,到垂花拱门外立定了片刻,里头女婢婆子涌了出来,争相跪安,将大公子往里引,魏赦道了一声不必,将小孩放了下来,只是却没松掌,“眉双还在么?” 眉双是从前伺候大公子的女婢,人是还在的,立刻自己从人堆里头走了出来,魏赦只点了她一人随侍,其余众婢各自散去。 眉双瞧见他手里拎着的一人,乌溜溜的圆眼珠写满了不甘和生气,头也不回,半点也不肯瞧魏赦,不禁惊奇,只是转念间便想到了这小娃娃是谁,立马说道:“大公子,这是新来的厨娘竺氏的儿子,公子怎么将他领到内院来了?” 魏赦颇为诧异:“是么?我以为,这是我弟弟。” 眉双瞧了一眼那小孩儿眉眼,与公子生得倒真是很像,不禁掩唇微笑。 魏赦道:“他身上湿透了,拿两片衣裳先给他换下来。” “是。” 眉双让人将小孩儿领了下去,躬身请魏赦入内。魏赦便不再客气。 前几年大公子一年还能回来一两次,这两年是一次也没有了,临江仙院的奴仆已换了几批,有不少甚至认不得魏大公子的面貌,只知道是一个极其俊逸美貌的男子,却不想这一见之下,都纷纷看呆了去。 魏赦停在一簇生得正艳丽的海棠枝下,定身,问眉双:“我身边换了新的人,是大太太挑的,还是祖母挑的?” 眉双屏气道:“都是老太君挑的,老太君不让大太太再过手公子的事儿。老太君跟前的金珠姨为公子选了两名近身女婢,一名扫尘女,一名浣衣女,另置了两名新来的厨娘。”说到这儿,眉双又接了下去,“公子领回来的那小孩儿,就是这其中一名厨娘的儿子。” 魏赦微笑:“老太君办事牢靠,别给我挑的都是一批裂枣歪瓜、有夫之妇吧,防着我,还防得这么狠呢。” 魏赦自小时,便爱与姑娘调笑,老太太房里的小丫头都不少遭了他毒手的。 眉双面露讪讪之色,这话倒不太好接了。 魏赦又笑:“只可惜今非昔比了。” 说罢他又清咳了两声,疲态尽显。 如今大公子回来,眉双也瞧着他确比两年前清减消瘦了许多,从前的裳服穿在身上也约莫大了,大袖飘飘,袖里头犹若无物,俊容微白,眉漆似墨,一双眼眸隽长而深幽,沉郁如春江月夜的暗涌潮水,却又隐隐透着些许病弱和惨淡。大公子他,和从前似乎很不一样了。 看来也许是真的改过自新了。当年大公子被老爷用木杖逐出门庭的光景还一如昨日,眉双心中幽幽一叹。 不一会,素鸾将更换新衣的小孩儿领了回来,小阿宣换的是一身魏赦六七岁是穿过的衣裳,再往小也没了,阿宣穿着每走一步都要踩着衣摆,磕磕绊绊地朝魏赦走了过来。 素鸾已教了规矩,她母亲是临江仙的人,那么见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