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京城里算不上好宅子, 但也已经是许多清贫官员领半辈子的俸禄才能买下的了。 前几天老李探花来信说家里卖了几个田庄和铺子,准备给李慎在京城也置个房子。 京城的房子不便宜, 李慎连忙写信回去说不用,毕竟他是打定主意外放出去的,但老李探花这一回不光回了信, 还随信附赠了一个老管家,一个穿得破破烂烂宛如叫花子,长得像个穷苦老农,怀里鼓鼓囊囊全是银票的老管家。 老管家对此十分自得,能在京城买个两进宅子的钱款放到哪里都不是小数目,与其大张旗鼓带着一帮护卫浩浩荡荡地上京,不如一路拿着个破碗假装丐帮弟子,不管是山贼还是地匪,没人会劫他。 李慎是真不觉得有在京城买宅子的必要,但老管家摇摇头,笑眯眯地说道:“大少爷现在还没成亲,二少爷也是独身一个,兄弟两个住一块是常事,但往后两位少爷都成了家,哪有还住一起的道理?何况这宅子也住不开。” 住惯了李园的老管家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两进的宅院,说道:“京城地方小,好的宅子有价无市人家不卖,再往远了去都是那些老百姓住的地方了,也不像官邸,只能委屈我们少爷了,唉,像老爷说的,天大地大哪有家好啊。” 我有点怀疑老李探花当年被贬回乡是他自己暗中操作的了。 李慎说道:“不是这样,我明年派官时是准备外放出去做官的,在京城空置个房子也是浪费,何况为人子尚不能孝顺父母,还要累得家里为我变卖祖业,实在是……” 他话还没说完,老管家疑惑地问道:“祖业?什么祖业?” 李慎说道:“上次来信,爹说家里卖了几个田庄和铺子……” 老管家想了想,才说道:“那两个绸缎铺子是邯郸的,老爷嫌远,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,正好那边有行商想盘,就顺手卖了,至于田庄,咱家最多的就是田庄了,也很不好打理,每年有人买就卖几个,老爷可能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吧。” 李慎一时没有说话。 我问老管家,“是要买这里附近的房子?” 老管家也认识我,笑着说道:“对对对,老奴来之前夫人还吩咐过了,让二少爷带着表姑娘去看,表姑娘看好了再买,老奴这次来其实带的银钱不少,夫人说了,能买多大买多大。当初大少爷买得急,没买着好的,往后也是要换的。” 我突然怀疑李家可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,而是河北豪强。 李慎拗不过老管家,只得同意。 打理了李家产业半辈子的老管家第二天就雷厉风行地找齐了“官邸区域”准备出售的房产清单,筛去面积太小的,采光不好的,附近邻居脾气不好的,出售人身上有麻烦的,最后剩下三家。 李慎对这个其实没多大兴趣,我拿过清单看了看,第一眼看的是面积最大的,足有三进,还带一个后花园,是个国公府的夫人给自家弟弟置的宅子,这国公夫人的弟弟在京城混了几年混不下去了,准备带着妻妾儿女归乡,想要卖宅子,价格压得偏低,另外两家则都是两进的宅子,都是官员告老后卖的私产。 老管家说道:“老奴都去看过了,程家的宅子是最好的,风水也是原先请人看过的,许家虽说也是两进的宅子,但里头太挤,想清理出来还得费一番工夫,那杨家的宅子和大少爷这里差不多,稍微大点,挑不出错来。” 我问李慎,“你觉得哪个好?” 李慎摇了摇头,说道:“住也只住一间屋,睡也只睡一张床,住什么宅子都是一样的。” 老管家连忙说道:“二少爷可不能这么想,就算不为自己想,难道就不为以后的夫人和小孙少爷想一想?咱们这样的人家住的是气派,住的是面子,老爷当年负气离京,这么些年他虽然嘴上不说,心里也是气的,不然也犯不上为一个探花名头气出病来,现如今两位少爷都在京城做官,当然要风风光光地住着。” 李慎一时没有说话。 我说道:“京城里三进的宅子可遇不可求,这次买了,往后就算住不上,再卖也不吃亏,就定程家的宅子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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