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戟地位依然稳如磐石。 皇帝笑了起来,道:“也好,多年不见,朕也着实想念行昱。” 晏戟躬身,一垂眸遮掩住眼底的冷意。 当天,在屋中抄佛经的晏行昱就被赵伯换了身华美的锦衣,迷迷瞪瞪进了宫。 阿满着急得要命,几乎想要寸步不离地跟上晏行昱,却被阻挡在了宫门外,气得直跺脚。 晏行昱微微垂眸,被宫人推着轮椅前去太和殿。 他的手指拨动佛珠,细看下那包裹在锦衣下的身体宛如一根弓弦般死死绷着,捏着佛珠的指节一阵发白,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折断。 推着他的宫人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,名唤安平,满脸和蔼可掬,瞧见晏行昱似乎很紧张,笑着安抚道:“咱们陛下和丞相相交甚深,这些日子一直在惦记着您,公子不要慌张。” 晏行昱脸上依然是病态的苍白,他勉强一笑,拨动佛珠的手指更紧了。 “我……并未慌张。” 安平也只当他是强颜欢笑,又笑着安慰他几句,太和殿便到了。 昨晚刚下过一场雪,寒意不住地往骨子里钻,晏行昱还是归京后头一回出门,从宫门到太和殿的这段距离,已经让他冷得手指都在发抖了。 安平将他推到太和殿门口,躬身进去请安,很快就回来,满脸赔笑:“公子许是要等上一等,七殿下正在陪陛下练箭。” 晏行昱小脸惨白地笑了笑:“应当的。” 七殿下陪着陛下练了半个时辰的箭,晏行昱也就在寒风中等了半个时辰。 等到安平得了令将晏行昱推进太和殿时,晏行昱的手险些捏不住佛珠了。 偌大个大殿中放置着箭靶,上面已经扎满了箭,晏行昱有些恹恹地抬眸看去,视线刚好和盘膝坐在软榻上做玉雕的荆寒章碰上。 陛下去内殿换衣,偌大个宫殿显得极其空荡。 荆寒章看到他一身寒气,眉头轻皱:“方才是你在外面候着?” 晏行昱不知是不是开始起烧了,反应有些迟钝,呆了一下才躬身道:“是。” 荆寒章见他都在哆嗦了,眸子如刀冷冷看了安平一眼:“狗东西,丞相公子也是你能怠慢的?” 荆寒章凶名太甚,只是随意一句质问,就把安平吓得脸色一白,直接跪了下来,哆嗦道:“望殿下恕罪!奴才只是不想扰了陛下和七殿下的兴致!” 晏行昱仰头看着他,眸中全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迷茫。 荆寒章被他这个眼神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他从榻上下来,走到晏行昱面前,居高临下看着他。 荆寒章极其钟爱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感觉,他微微俯下身,盯着晏行昱琉璃似的眸瞳,突然哼笑一声,道:“我的鹿,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?” 晏行昱呆了呆,被荆寒章身上茯苓的味道萦绕,他愣了好大一会,才将眸子垂下,喃喃地说:“那、那已是我的了。” 他这副软弱害怕却又强撑着不肯服输的模样让荆寒章来了兴致,他手撑在晏行昱的轮椅扶手上,瞧着似乎将晏行昱整个人圈在怀抱中。 晏行昱不太适应荆寒章那身几乎将他逼到角落里的强势,身体更加紧绷,整个人都要缩进轮椅中,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右手袖子。 荆寒章恶劣道:“本殿下只是送过去让你瞧瞧,几时说过要赠你了?” 晏行昱晕晕乎乎的,脑子都不怎么会动了。 就在这时,皇帝换好衣衫回来。 荆寒章听到脚步声,这才撤身回来,自顾自回去雕他的玉去了。 当今圣上刚过不惑,气度威严,他缓步而来,扫见轮椅上蔫得仿佛打了卷的叶子的晏行昱,眸子闪过一抹暗光。 他嗔着笑,淡淡道:“行昱回来了,脸色这么难看,京都是不是比江南要冷些?” 晏行昱手撑着轮椅扶手,微微倾身,砰地一声跌下轮椅,勉强跪在地上磕头行礼。 “行昱见过陛下。” 这膝盖碰上地面的闷响让荆寒章手一抖,上等的玉料直接废在了掌心,他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晏行昱,又看了看陛下和安平,似乎知道了什么。 安平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擅自苛待丞相之子,那只能是皇帝的意思。 而在外被冷待了半个时辰的晏行昱应该也瞧出了皇帝的有意刁难,才会宁愿坠下轮椅也要礼数周全。 荆寒章“啧”了一声,没想到晏行昱倒也聪明,并非外界所传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。 皇帝吃惊地看着他,忙道:“行昱这是做什么,你身子不好,礼数什么的免了就好。” 他一抬手,让一旁跪着的安平去扶人。 安平忙屈膝上前,将晏行昱重新扶上了轮椅。 晏行昱笑了一下,道:“多谢陛下厚待。” 荆寒章眸光凉凉地看着,什么也没说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