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统一回答,没有半分不耐道:“……十日之内必回,东西都带齐了,你给的月饼和肉脯也都带了,我先替母亲谢过。给青空的回信也得了……” 稍后,他牵着马出门,先朝晏骄和王公公遥遥一礼,这才翻身上马,踢踢踏踏跑远了。 王公公没急着进去,同晏骄一起站在原地目送片刻,这才摇头取笑道:“他老大一个人了,哪里就要你来操这闲心?才刚还说我,我倒瞧着你才像个老妈子。” “你不知道,他那个人啊,最是小心谨慎不过的,心思又细密,总觉得欠了谁的,”晏骄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叹道,“刚来那几个月,他一个人恨不得干十个人的活儿,几天下来就累脱了相,后来被我哥骂了一顿才略好了些。” 恋人沉冤昭雪,母亲又有兰姨等人照顾,既然知道复籍无望,那么对当时的任泽而言,这世间已经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了,报恩两个字简直就写在他脸上。曾经有一次庞牧私底下还跟她感慨,说哪怕他们叫任泽现在就去死呢,估计那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抹脖子。 晏骄曾无数次看着任泽茫然的站在庭院里,没有恐惧也没有欣喜,任风吹过,任雨淋过,好似随时都会原地消失不见。那种孤独细腻悠长,仿佛已经深深浸透在他的每一次呼吸中,无孔不入,将他狠狠地与这个繁华世界割裂开来。 除了这幅躯壳和报恩的念头,那个青年什么都没有了。 对任泽的遭遇,众人都十分心疼,见他这样,便都主动带着他玩,有事儿没事儿都朝他喊一嗓子。像齐远这种老脸皮厚的,还故意跑去撩拨人家…… 大半年过去,任泽身上总算多了点人气。 王公公的到来俨然宣告了中秋节的正式来临,整个峻宁府衙上下都跟着热闹起来。 长期奔走在刑侦一线的人们往往都有一种“且看当下”的职业乐观,如今旧案已破,新案却还没有结果,众人便都趁着这个机会享受片刻安然。 晏骄也如愿暂时褪去官员威严,卸下重担,回归到久违的灶台之间,肆意挥舞着锅碗瓢盆,酣畅淋漓的发泄着几个月以来积攒的压力,有种指点江山的豪迈气魄。 这种发泄方式显然得到了全体人员的一致拥戴,以庞牧为首,各色马屁齐飞,多种奉承奔流,短时间内,这一方天地便充斥了浓烈的阿谀氛围。 除了前两年那些相对常见的月饼之外,她还尝试着烤了酥皮肉松蛋黄、肉松豆沙月饼,都大受欢迎,许倩吃的格外多。 这些日子她都在跟着小六、小八等一众侍卫中的精英加练,几天下来瞧着人都干瘦了,可一双眼睛却越发沉淀、精悍。 晏骄这些天天见的感觉还差点,可王公公一看就惊得不行,直道与年前的许姑娘判若两人。 若说以前的许倩是温室中的带刺玫瑰,现在的她已经很有几分货真价实的锐利了。虽然还有几分稚嫩,但雏形已具,只待磨砺,来日可期。 前阵子被逼着读书的白熙闻言技痒,上前跟她久违对练,结果竟从原来的对半开沦落为五试三输,备受打击,一口气吃了一碟烤乳猪、半只烤鸭才回转过来。 小伙子捧着肚皮仰面靠在椅背上,眼神飘忽,半晌转过去看许倩,“廖先生逼着我明年文试武试齐下场。” 与文试科举相似,大禄朝也有武举,只不过远不如文试那么受重视。如今仗都打完好几年,各地军队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饱和状态,武举便从原来的一年一度便为现在的两年一次,关注的人就更少了。 许倩点头,拿了个肉松豆沙月饼掰开,另一半分给他,“挺好的,早晚的事儿。” 白熙有些沮丧的垂了脑袋,接了月饼却不吃,“武举倒罢了,可写文章……我觉得自己还不够火候,万一考不上该多丢脸啊。” 他是崇拜廖先生不假,但却从未狂妄到觉得自己学富五车,这会儿下场十有八九考不上。 许倩就拿鸭骨头丢他,语气中很有点儿怒其不争,“廖先生的儿子比你小都是秀才了,这还不够丢人?” 见白熙还是怏怏的,许倩就叹了口气,老气横秋的道:“白小四,你知不知道你生而为男,已经比我幸运许多。许多我们女孩子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,你略垫垫脚尖就能收入囊中。” 白熙听不得这话,有些急了,“可你就算能考,那样的读书天分也不成吧?”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读书,水平根本就是难分高低,谁也别嫌弃谁,跟是男是女完全没有关系啊!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