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鸭的摊子,赵婶子停下瞧了瞧,“这鸡倒肥的很。” 那摊主立即笑道:“婶子好眼力,我家的鸡养的格外精细,有时吃的比人还讲究些,所以格外肥嫩。” 赵婶子抓了几只仔细验过,点点头,“也罢,挑最肥嫩的来十只,送去衙门后头的角门,自有人与你交割。” 那人爽快地应了,果然用心挑选,赵婶子便转头与晏骄说笑,“天冷了,这几日大家也累的厉害,我冷眼瞧着,有几人脸上都干巴了,没个光亮,是得熬些鸡汤补补。” 她说这话的时候,晏骄却在盯着隔壁摊位的鸭子出神。 赵婶子付了钱,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,“姑娘想吃鸭子?也不知怎么个做法。” 说起来,鸭子肉里头带着一股腥膻,处理不好一锅肉就都毁了,普通百姓大多没那个心思料理,所以这边还是吃鸡多些。 晏骄没说话,却实打实的吞了下口水,目光灼灼。大约动物对于死亡威胁都有着天生的直觉,与她对视的几只鸭子先是一抖,然后便疯狂的嘎嘎嘎叫起来。 过去大姨妈这几天可给她折腾惨了,又不好动,又要忌口,现在总算熬过去,少不得要重整旗鼓。 见她足足要了十只鸭子,赵婶子吓得够呛,很好心的提醒道:“姑娘,这一下子许多鸭子,未必吃的完呢。若是不会养鸭子的,怕是会越养越瘦,那就不划算了。这里日日都有买鸭子的,什么时候想买都使得。” “没事儿,”晏骄信心十足道,“我弄几只做零嘴儿,其余的且风干了,也不怕坏,可以留着慢慢吃。” 说来,她也好久没做过风干货了,这都快立冬了,倒是可以着手准备,正好年底吃。 她很喜欢吃那种滋味醇厚的肉干类,小时候经常跟姥姥一起做些风干鸡鸭、香肠的,有时还有腊肉,结结实实挂满架子,回忆中满是年味。可长大之后,反而因为现代公寓宿舍楼的居住条件限制,再也没动过手。 可现在不同了,她有院子了! 那么大的院子,没种菜就罢了,那一溜溜儿的屋檐和房梁,不挂点东西叫过日子? 鸡鸭类腌制后破开撑着,因为变薄,二十天左右就很好了。可像那种大块的腊肉,往往需要一两个月。还有一种熏制的腊肉,比风干的更多几分熏香,快是快,就是麻烦,而且相当一部分油脂都在熏制过程中被烤出来,难免不如风干的肥美多汁,算是各有千秋。 唉,最头疼的就是这种,真是甜美的忧伤。 晏骄欢欢喜喜的付了钱,叫人帮忙现场杀了拔毛,鸭血也都收集起来,准备带回去自己处理。 见她弄了这么些光腚鸭子回来,岳夫人吓了一跳,问明白之后又是好奇又是心疼,“你这孩子,难得有空,也不知道好生歇一歇。” 晏骄挽着袖子忙活,闻言笑道:“天生劳碌命,隔段时间不忙活忙活反而浑身不得劲。” “什么不得劲?”正说着,庞牧就从外面进来了,一眼就看见了鸭子堆儿里的晏骄,“这又是要做什么?弄这么些,也够你累的。” 说着,竟拿了个小板凳,挽了袖子去她对面坐下,“我力气大些,有什么砍砍切切的要做?” 那板凳小的很,他又是这样的身架,蹲在上面两条腿杵着肩膀,恨不得缩成一团,看的晏骄笑个不停。 “也才这么点儿,你不打扰我,一会儿功夫也就完了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晏骄便手起刀落,咔咔咔将十个鸭头都剁了下来。 庞牧本能觉得后脖颈子发凉,心道真不愧是仵作,这稳准狠的。 因着上回一闹,两人的关系反而亲近许多,见他没有走的意思,晏骄干脆就大大方方的使唤起来,“那你去给我把这些都洗一洗。” “哎!”庞牧欢欢喜喜的接了盆子去了。 老太太在一旁看的暗自欢喜,索性自己悄悄回屋去了。 庞大人洗了鸭头又洗鸭脖子,虽然笨拙,可十分认真,中间晏姑娘还抽空验了一回货,嫌弃他鸭嘴里没掏干净,又毫不留情的打回去返工了。 稍后齐远过来时,看见的就是自家大人挽着袖子撅着腚,在井边吭哧吭哧洗鸭脖子的情景。 他眼神飘忽的看了会儿,心想若是叫那些死在他们手下的敌军知道,当年大败他们的人如今在任劳任怨的洗鸭脖子,不知会不会再在地底下气死一回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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