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皱眉想了想,哦,不是县里那些个难缠的乡绅,而是自家更难缠的三叔。 “怎么这会儿到了?”宏煜一边命丫鬟梳头,一边吩咐童旺:“你还不把人请进来,不清楚他的脾气吗?” 童旺回是,忙出去接人。不一会儿他三叔宏敬宗大摇大摆走进后衙,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尊驾光临般高声道:“我们家大少爷当官了,如今想见一面也得在门口等通传,真是好威风啊。” 宏煜正在廊下喂鹦鹉,听到这话习以为常,不紧不慢搁下食盒,“哟,三叔来了,”他说:“谁那么不知好歹,竟敢让您等通传,告诉侄儿,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。” 宏敬宗心里受用,笑得双眼眯成缝,又忍不住向他倾诉:“煜儿啊,你可知我这一路有多苦……” 一语未了,宏煜插话:“上次来信,不是说十月才到平奚吗,怎么提前了?” 宏敬宗急忙解释:“原打算在桐州逗留几日,谁知遇见一个故人,她想见你,我便赶着带她过来了。” 宏煜倒有些意外:“故人?谁?” 宏敬宗嘿嘿一笑:“你猜猜。” 正说着,只见门外进来一个曼妙美人,绰绰身姿,款款细步,生得是明眸皓齿,清绝脱俗,她提裙走向宏煜,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,举止大方从容:“煜儿,”说着略顿住,嘴角浮现梨涡:“哦,不对,如今该唤知县大人了。” 宏煜目光落在她身上,眉梢挑起:“芊若,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” 女子一笑:“我近日在桐州谈生意,想起你调任平奚,离得近,碰巧又遇着三叔,便抽空随他一同过来看看,这不好几年没见了吗。” 宏煜摇头:“你也知道许久不见,方才怎么躲起来,不该立刻跑到我怀里吗?” 芊若好笑地瞪他:“死性难改,都做上县令了,还这么不正经。” 宏煜随口说:“我倒是想对你不正经,可我也不敢啊。” 宏敬宗见他二人如此,开怀道:“好了,我也算功德圆满,煜儿可要请我吃一坛好酒才行。” “那是自然。”他抬手请他们入厅,自己稍稍落后,回头吩咐童旺:“你去厨房,叫他们多做几个菜,再把梁玦藏的金盘露取来。” “是。” 这头张罗着晚饭,那厢意儿散了值,听闻宏敬宗来了,眼下正在宏煜房中叙旧。 此人她认得,从前两家交好时见过几回,也算长辈,因而顾及礼数,便想着过去打声招呼。 于是沐浴完,换了衣裳,跟阿照交代两句,这便往那头去了。行至院墙外,隔着半掩的门,灯火透亮,她听见里边传来谈笑声,不知怎么,脚步停住,忽然觉得自己唐突,不想进去了。 是啊,人家又没请她,巴巴的上门作甚? 此时宏敬宗正指着宏煜调侃:“你小子,别打量我不知道,当初可是为了芊若才不肯娶李同知的女儿,闹得鸡飞狗跳,被你老子吊起来打,这会儿装什么装?” 宏煜哭笑不得:“多久以前的事了。” 芊若眉眼舒展,故意逗他:“怎么,做上大官就不愿提前尘往事,要体面了?” “好好好,”宏煜点头:“这可是你要提的,那咱们就好好说说,当初你亲口答应了,只要我考中进士,便嫁给我做媳妇儿,此话可还算数?” 芊若扶额,做出懊悔的神态:“唉,谁让你晚了一步,我如今可是有夫之妇了。” 宏煜抿着酒,半真半假道:“这有什么打紧的,既能成亲,也能和离,哪日你离了,我还在这儿等你呢。” “呸!”芊若骂他:“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?” 意儿听到这里转头走了。 席上喝得尽兴,天色阴阴地发沉,闷雷滚动,风吹得梧桐叶飒飒作响,宏煜望向窗外融融灯火,思忖片刻,起身走到廊下,叫来童旺:“你去隔壁告诉赵县丞,我这里走不开,今晚不能赴约了。” “诶,好。” 宏煜嘱咐完,回到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