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,他真的有很多对不起她的,但是到此时,她还是在心疼他,为他哭。 温志成犹豫许久,终于抬起手掌,温柔地覆到她脸上,指尖轻颤,“宝贝,还疼不疼?” 温燃愣了一下,而后知道温志成说的是他对她动手的那一次。 那天他打了她一巴掌,她脸肿了好高。 从小到大,温志成只对她动过两次手,一次是因为她自称野种,温志成真的发怒了,向她甩了烟灰缸,那次由商君衍为她挡住。 另外一次,就是那个巴掌。 温燃没说话,哪怕她没说话,眼泪也已经委屈地砸了下来,一滴又一滴,砸在蓝色床被上,晕湿了一大片。 温志成用他仅有的力气,倚床头坐起来,把哭成泪人的温燃搂进怀里。 “爸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燃燃哭,燃燃啊,不哭了好不好。” 温燃咬着嘴唇呜咽。 “爸只想看见你高兴的样子,我们燃燃高兴的时候,最美了。” 温燃哭得发不出声音。 温志成身上也开始疼了,疼得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不开,还在努力笑着,“宝贝啊,这么疼吗?哭得好像我又打你了。” 过去这么久,肯定已经不疼了。 但是她现在如果说不疼,愧疚歉意就仍然在温志成心里不会消失。 “疼,”温燃擦着眼泪说,“疼死了,疼得我现在还睡不着呢。” 温志成低低笑了,“那怎么办,赶明儿我也给燃燃写封信。” 温燃鼻涕也在往外流,擤着鼻涕摇头,“我以后天天陪你呢,还写什么信啊。” 温志成真的有很多想要和温燃说的话,但他太累了,说话说了一半就睡着了。 也好像因为温燃来了,他的心突然有了归属感,不再浮沉于无边际而寒冷的海中,她是他的船帆与明灯,她来了,他就安心了,终于很沉的睡了。 温志成睡着后,温燃去找医生聊温志成的情况,但温志成是肝癌晚期,再聊也聊不出奇迹,医生都是叫她随时有心理准备。 之后温燃听护工给她讲温志成哪里疼,每天接受什么样的治疗,打什么针,吃什么药。 护工是四十多岁有经验的人,也是看透冷暖生死的,看女儿心疼父亲,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,说温老疼得厉害的时候,除了打针以外,就是看她的照片。 看着看着,温志成笑出了声,就会减缓疼痛了。 温志成是真爱她,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爱,能缓解他疼痛的爱。 沈砚回来的时候,温燃正坐在温志成床边,用湿热的毛巾,为温志成擦脸。 床头橘黄灯光在温燃和温志成身上罩住了一个柔和光晕。 沈砚头倚着门框,没有打扰这温暖的一幕,静静地凝望着父女二人。 时间好像静止,时光变得温柔。 而曾经相处的岁月,也已经匆匆走远。 护工为温燃倒好热水,转头出去时,看到门外站着的穿风衣的年轻人愣了下。 年轻人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,目光变得很遥远。 护工见得多了,猜想这年轻人八成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了。 子女与父母总是这样的关系,等父母病了,才会想念曾经父母的唠叨与疼爱。 沈砚不仅给温燃买了衣服,也为温燃买了晚餐。 温志成已经吃不下什么,今天他又太累了,醒来和沈砚说了几句话,又开始疼,打了针之后就睡了。他的作息已经分不清白天夜里,醒醒睡睡,总是这样,晚上也睡不了整夜。 关上里间的门,温燃和沈砚坐在外间的桌旁,沈砚为温燃展开晚餐盒,“晚上回酒店睡吗。” 已经晚上九点,晚餐很清淡,温燃没找到温志成前不觉的饿,现在是真饿了,碍于沈砚在旁边才没狼吞虎咽,小声说着,“不回了,我就在这沙发上睡,你回酒店睡吧。” 沈砚未置可否,等温燃吃完晚餐后,递给她一个大袋子,让她去浴室洗澡换衣服。 温燃接过去后问:“你不回去吗?” 沈砚坐在沙发上,长腿交叠搭着,双手按着手机,漫不经心地“嗯”了声。 一天下来,他好像丝毫不见疲惫,按手机时上身仍然挺拔。 但是,“嗯”是什么意思?回去还是不回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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