妆。嫁妆从火车上搬下来,把那一片月台堵得走不动人,嫁妆从火车站运回又用了多少车,blablablabla……又说这杜家只一个独生女儿,不但嫁妆陪得极是丰厚,还给新娘子陪送两套婚房,这套蜀州路的洋房是一栋,另一栋洋房住得陈旧,把这套新的给姑娘当新房住。 人们边吃着糖边唏嘘惊叹,说禹州人嫁闺女真下本钱,看看里外摆的这么些嫁妆,新娘子一辈子吃穿不愁喽……又说这新郎倌也有福气,新娘子挑着金扁担嫁来的……也有给人做使役下人的艳羡不已:怪不得常言说道,富人家扫扫地缝子还能吃三年呢,陪送这么些个好东西,子孙几辈子都吃不完喽。 外头看客们的热烈议论,他们里头人根本听不清,珍卿这一会还在看嫁妆呢。 因要将各类器物分类摆放入库,男听差们又将一口口箱子打开,由秦姨、阿成等人录册分类。那专门盛放金银玉器的箱子,一打开叫一个明光四射,看得人眼花缭乱心花怒放,看着外头张头探脑的看客,秦姨跟阿成都对珍卿说,这几箱子贵物物件儿,要小姐自己放到保险柜,不然也要亲自存到银行去。 余下箱子里五花八门的用物,愈叫珍卿看得暗暗啧舌:各处搜罗来的精致文房用物,看着相当不错的古董字画、古籍法帖,各种款式用料的四季衣裳、床账被褥,还有五彩缤纷的绸缎色布、绣货皮货、寿衣吉服…… 珍卿正在看给她备的寿衣,想着她有没有机会穿上,杨家大表娘竟十分直白,说她家人丁兴旺靠不上杜教授,只好靠她这个孙女辈的。大表娘那大儿媳妇竟敢摸她屁股,说她虽然瘦可骨盆不窄,生她三五个的不当事,她不尴尬珍卿可有点尴尬,还好宏云表哥把她扯开,拉到一旁小声教训她…… 多子多福是非常要紧的,所以亲戚们添送的各色嫁妆,除了祝新婚夫妇琴瑟和谐的,寓意多子多福的器玩也很不少: 姑奶奶的礼品单子里,有一尊羊脂玉的送子观音,这物件极是贵重难得不说,为着它花了多少心血,却非一言两语能说清。自从珍卿那年离开禹州,姑奶奶就叫人留心好玉料,得着玉料又找最出色的匠人雕刻,刻好就年年月月供她茶点香火,就是为了有朝一日,宝贝似的送到珍卿面前…… 向渊哥送珍卿的成套箱柜,主打的图案是麒麟纹,麒麟除了镇宅,据说还管送子来着;杨家大表娘送她一对插屏,一只屏上图案是“喜上眉梢”,一只屏上画的是“螽(zhong)斯绵瓞(dié)”。螽斯是蝈蝈儿的古名,这玩意儿最会生孩子,《诗经》里有一首《螽斯》,什么“宜尔子孙振振兮、绳绳兮、蛰蛰兮”,读到这些叠声词,仿佛听见千万蝈蝈展翅飞来……还有李师娘送的六套百子被,珍卿看那新崭崭的被面上,大娃娃带小娃娃欢快地玩耍,她真的压力山大想痛哭流涕啊…… 珍卿一面看得眼花头晕,觉得未免太过铺张靡费,另一方面又感动到喉头哽咽,心潮澎湃,不知如何报答这等深情厚谊。 她晓得杜太爷和亲戚长辈们,煞费苦心地准备这些东西,是为给她撑排场增底气,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:杜家的姑娘虽嫁给姓陆的,但杜家把她生老病死一应用物都备好,衣食住行她花用的不是夫家的,由不得人随便看轻她欺负她! 在这个世界上,有生女儿不当人使劲作贱的,也有把女儿当成心肝宝贝,嫁个女儿赔送几辈子的身家,还伤心得去掉半条命的。她杜珍卿此生何其有幸,而得天人如此厚爱! 珍卿本觉得招摇过市不好,铺张靡费不好,可是此情此景这些扫兴话真说不出口。 嫁妆搬到蜀州路是为给别人看,以后未必堆放在这处房子,珍卿看过便由秦姨、阿成分类入库。珍卿两面里应付人事,颇有点左支右绌,没有空闲多加感慨,心里暗急没有人帮帮她。 三哥那边也有许多人事处置,而且他是男方,搬嫁妆他不来不稀奇。但是杜教授怎么能不来?这时节又到哪儿浪去了?难道又因她的婚事受人恭维去了?连最上心的杜太爷也不知上哪去了,等半天都不见他人影儿。 亲戚们也晓得杜太爷父子不着调,都知机地没有贸然动问,珍卿不晓得杜太爷和杜教授在哪,也不好贸然替老头跟教授遮掩。可他们未免太不像话,这么多亲友要她一人招架。但她没露出一点异样,这一会说亲友一路劳累,赶紧送大家往酒店歇着去。 蜀州路的新房客人不好来住,楚州路一处小楼又住不下,作为新娘亲属住谢公馆却不妥,珍卿就按大家之前商量好的章程,两家亲友一律住明华酒店。大家一路车马劳顿又在蜀州路说了半天,也迫不及待想找地方落脚歇息。 作者有话说: 父母长辈不分古今都有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