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了说半个月前上徐宅给徐老太太正骨, 亲眼看到徐宅的听差越九, 一遍遍往后门边的地窖运书,他悄悄过去看了一眼,确实有一本什么《阶级斗争》,其他的他弄不清是什么书。但他因为怕事没敢跟人提起,直到知晓越九举报了陆先生,才晓得这是一出栽赃陷害的把戏…… 珍卿平静地问正骨张要多少钱,正骨张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,珍卿微微诧异地回问:“两千块吗?”正骨张斩钉截铁地说:“两万块。”他看这小女伢惊讶地蹙眉,立刻摆明立场:“杜小姐,我也在陆家宅门走动过,常听那一家老少娘儿们讲,他们家九少爷如今阔了,办了多少厂子挣了多少银洋,几代代都吃用不尽。两万钱,杜小姐,我的心还不够狠呐!” 珍卿面无表情地看正骨张,心想怪道这么多年过去,红姑提起此人尚有余恨,竟是如此奸刁的一块滚刀肉。 珍卿既不动怒也不答允,忽然笑笑地看向帘幕之后。武向华将军虽然仗义,不过他每日也要练兵理政,不可能一只陪着珍卿做事,便叫他的副官商福臣听她吩咐。这商副官此刻也没有露面,就是坐里头听珍卿如何办事。 珍卿笑着踱了两步,忽然摆一摆手,叫士兵把这正骨张带下去,正骨张此时却有点急了:“杜小姐,你不想救你的情郎?” 珍卿皱眉不悦地看正骨:“原本想叫你办事的,可是你这么蠢,我倒不放心叫你做了。既然总是要拿钱消灾,我找个聪明的不知几省事。”说着,她焦急不耐地又挥挥手,示意士兵把正骨张带下去。正骨张还茫然不知所以,眼看要被拖出去连忙挣脱束缚,死拽着这殿堂的柱子问珍卿:“张某究竟蠢在何处,还请杜小姐明示在下!” 正在思虑的杜小姐,闻言不耐烦地看向他:“你尚不知自己蠢在何处,便可见得你有多蠢了!”说着全不愿理会此人了。 正骨张神情变幻不定,他看杜小姐掀开帘子向后走,却连忙冲过去匍匐到珍卿脚下,声音哀求地跟珍卿妥协:“杜小姐,价码由您来定,事情我还照我的方法,您既然知道我蠢,教我别犯蠢就是了。” 珍卿把脚步慢吞吞收回来,狐疑地睨礼正骨张,一挑眉神色无波地说:“晓得为甚讲你蠢?你儿子是个病秧秧,没在社会上经过事,你家的女流也无用。两万块钱留给他们,你家的人一定忍不住卖弄,别说亲戚故旧会露出馋相,流氓地痞晓得也要流口水,两万块钱哪是他们活命的筹码,分明是他们催命的毒药啊。你连这一节都想不到,我指望你能做好什么?” 正骨张清癯的脸上,满是颓然惨淡,他喃喃地讲道:“不是我想不见,是我如今顾不得了,杜小姐聪明绝伦,想必能替我想得周全,如此,在下刀山火海在所不惜。” 珍卿玩了一出以退为进、虚张声势,终于答应给正骨张八千块钱,她答应会把钱存进可靠的银行,在正骨张死了之后,家人每月只许取二十块使用,再加上他的旧家业,他的家眷省吃俭用也够过日子,若遇到重大疾病和嫁娶事,可由可靠的经纪核实,准他们每月取一百块钱用。 这样商量妥帖,正骨张也该被送到应天去做证人了。 珍卿所以跟正骨张讨价还价,并不是为了争那一万多块钱。她必须叫正骨张明白一个道理,她们家不但财大气粗靠山多,她这个人也比他聪明得多。正骨张没有了心理优势,他就不那么容易乱出夭蛾子! 商副官从帘幕后头出来,拍着手笑盈盈地赞许珍卿:“不愧是费舂烟先生啊,三言两语,竟能如此动摇人心。” 珍卿疑惑地看着他:“你怎么晓得——”商副官告诉珍卿:“舍妹常爱看《新女性报》,海宁的报纸运到江平,价钱翻了整整一倍,我好奇这报纸写的什么,倒也爱上费舂烟先生的格调和气魄,半月前我为武将军办地契的事,碰巧贵府听差拿杜小姐的文章寄回海宁,没多久便见登在《新女性报》上。这种事瞒不住我们,我很佩服小姐的大才。” 珍卿已经无所谓这个,百无聊赖地问商副官:“你会因我是费舂烟,便尽全力搭救我三哥吗?” 商副官看着珍卿,摸一摸鼻子垂首笑言:“杜小姐,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。只要武将军吩咐的事,在下是必定赴汤蹈火做成。” 珍卿筋疲力尽地轻“哼”一声,她把能做的事情做到绝处,现在除了等谢董事长他们施展手段,其余就是祈祷老天爷保佑了。此间事情该办的已办成,珍卿准备向应天出发前,接到娟娟姐从应天发来的电报——其实就是韩姐夫发来的,他说调查处的闫崇礼看来早有预谋,今天韩姐夫向甄嘉廉部长汇报工作,特意提到三哥的这桩通匪案子。 甄嘉廉部长也是今天刚听说,说调查处追踪三哥通匪案很久,现在证据链已经非常完整。包括财政部长甄嘉廉在内,领袖的一些幕僚多建议不要轻动商界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