珍卿暗暗松一口气,其实她最开始笑,不是因为什么“天上最闪两颗星”。 事情是这样的: 昨天她们听说,沈瑞芳先生将与未婚妻完婚。 学生们觉得他不讨厌,有兴趣的都给他送礼物。珍卿昨天想能送什么礼物,发现有个新奇礼物可以送。 大家在课前送上礼物,多是送鲜花、糖果、手绢、桌帷之类。 沈先生看珍卿送的漏勺,费解地瞅了半天,似乎不晓得是啥东西。 女孩子们叽叽咕咕地笑,后座有人掰珍卿的肩膀:“杜珍卿,你送沈先生一个笊篱,是叫他结婚之后,不要只顾琴棋书画诗酒花,也顾顾柴米油盐酱醋茶吗?” 老对头彭娟冷哼说:“一颗心八个窟窿眼,送礼物也怪里怪气。” 喝着水的珍卿,却忍不住喷笑出来。大家都揪着她问,到底是什么名堂。直到放学她们还在追问。 珍卿没法说出深意,因为她送这个礼物,是基于后世的流行用语。 漏勺和笊篱,都是炸丸子、炸酥肉时用来空油的。 送给沈先生是她的恶趣味,她觉得沈先生太油腻,买个漏勺让他空空油(谐音“控控油”)。 可这跟本土人士解释不清,就只好拿昨天沈先生念打油诗的怪模样来打马虎眼,朋友们想起昨天的情景,都很和拍地随她一块笑。 她也没指望沈先生明白,就是自己闹着玩罢了。 三哥问她们为何发笑,她也还以“念打油诗”来解释。 讲完这个,珍卿倒跟三哥聊起别的话。 谢董事长想让四姐出洋,□□姐怕吃苦头,一直死犟着不答应。 珍卿问三哥:“留学欧美,辛苦吗?” 三哥说:“不管在哪儿,想要出类拔萃,都是苦差事;但你经济上不会太苦,这个三哥可以保证。你盼望马上去留学?” 珍卿意兴阑珊:“我听同学讲过,黑人在白人眼里,是低一等的仆人,但白人看待中国人,比看待黑人还不如。想想就没意思。” 三哥轻轻嗯了声:“说得没错,教养好的白人,毕竟是少数。那么,你更想留在国内?” 珍卿也摇头:“我设想将来的职业,不外是文学和语言,学这两样,总该出国长长见识;而且业余画画,更该亲眼见识各种西洋画派。” 三哥拍拍她脑袋:“迈开腿向前走,总会看见目标在哪。在家就享受生活,留学终归辛苦些。” 珍卿撒娇地说:“其实我在家也辛苦,从来没安心玩过半天。” 撇开学校的功课不说,她业余的事情很多:写作上,她一直坚持写作投稿不断;绘画上,慕先生总给她布置作业,说她是能鞭打的马,所以一直在鞭策她;语言学习上,课外也有大量的背诵内容。 珍卿回到家里才晓得,三哥又给杜太爷买好多礼物,杜太爷尤其喜欢两只龙头拐杖,一只是稀有的阴沉木,一只是名贵的黄杨木。 珍卿太知道杜太爷了。 他原先的藤木拐杖,是从睢县带过来的,自从看见左近的某老翁,拄个黄杨木拐杖就耀武扬威的,他就暗暗地羡慕嫉妒恨,在餐桌上讲过不止一回。 珍卿给他买个红榉木的,他还是不满意。这下三哥给他把黄杨木和阴沉木各买一根,定要盖过拄黄杨木的老翁。杜太爷的尾巴都要翘上天。 除了两只贵重拐杖,三哥还给他弄些常用的药酒药丸,比如能通经活血的五加皮酒,还有肾气丸、三黄宝蜡丸之类的中医方剂等。 五加皮酒杜太爷喜欢,但不太舍得买来喝;而三哥买的那些中医方剂,又是老头儿早常会用到的。 杜太爷自是喜不自胜,爱不释手地摸那些礼物。真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。 晚上杜太爷跟珍卿打听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