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近了才发现,他面上沾了细汗,手里拿的是小锄,像是刚从田里劳作结束,累得喘气。 她还没来及和梁厚搭话,树林小路又有一人窜出来,是郑大老爷。 郑大老爷满头是汗,两袖卷高,看见令窈,仿佛是看见救星:“卿卿。” 令窈看看梁厚,又看看郑大老爷,神情狐疑:“这么早,你们凑在一起作甚?难道是在说我的坏话?” “你这自大的毛病,怎地一点都没改?”梁厚笑了笑,同郑大老爷告辞。 郑大老爷见梁厚走了,重重松口气,压低嗓门,同令窈抱怨:“卿卿,幸好你来了,不然我还得跟着梁相公去劈柴。” 令窈一头雾水:“啊?” 郑大老爷摇摇脑袋:“都是我自作自受。” 原来郑大老爷仰慕梁厚已久,之前进汴梁述职时,一直找不到机会与他亲近。此次同令窈住进梁府,郑大老爷受宠若惊,昨夜整宿未眠,今天一早便等在梁厚门前,想要与梁厚畅谈。 “原本我只是想同他说说话,哪里想到他邀我同去耕耘,我以为是赏读文章,却不想真要下地干活。”郑大老爷叫苦连天,叹息:“早知梁相公有早起耕耘的爱好,我就不去等他了。” 令窈哭笑不得:“他垦了地用来种菜吗?带我去瞅瞅。” 郑大老爷带着令窈过去。 令窈一看,梁厚果真节俭,竟将府里一大片地改成了菜地果园。 世人爱好种花是常事,但爱好种菜,倒是头一回听。 “他种这个作甚?” “我早上暗暗问过,梁相公的意思是,府里清贫,自给自足,就不用去外面买了。” 原来不是爱好,而是为了省银子。 伯侄俩对视,两人想法一致,郑大老爷悄声问:“卿卿,我们住进梁府,是不是会给梁相公添麻烦?” “可我们来都来了,这会子再搬出去,说不定会引人注目。”令窈心虚地瞧了眼前方的菜地。 离考试还有半个月,这半个月的时间,她不想去外面客栈借住,就想住在梁府。 可梁厚这么穷,哪里供得起她。 郑大老爷窥出令窈心思,提议:“卿卿,要么你忍忍,半个月而已,吃喝用度方面莫要再挑——” “不行。”令窈一口拒绝:“我是来考试的,又不是来受难的。” 郑大老爷为难:“那怎么办?照你平时的开销,十个梁相公都供不起你。” 令窈口吻干脆:“他供不起我,我供他呗。” 她心里有了打算,说干就干,当天便让鬓鸦去张罗。梁府下人少,府里连个婢子都没有,从临安跟来的人手全都派上用场。 梁厚贵人事多,除那一日被降旨休憩外,每天都是早出晚归,府里的奴仆皆被令窈买通,没人到他跟前说事。 令窈花了大手笔,没几天的功夫,梁府恍然一新。 她摆了山珍海味,特意让人去宫门口拦梁厚,下朝路上皆是官员,梁府奴仆嗓门特别大:“大相公,家里小娘子请您速速回府一趟。” 众人惊呆,连上马车的动作都慢了下来。 梁府何时有了位小娘子? 梁厚匆忙归府,路上责令奴仆不得再在人前提起家里来客的事。 回了府,才到门口,就被人遮住眼睛,耳畔听得少女的声音娇俏甜美:“不是刺客,是我。” 梁厚认出令窈的声音,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。 从前在宫里时没少被她捉弄,每天都有新花样,原以为长大了会懂事些,没想到又开始闹腾起来了。 梁厚:“你要作甚?动作快些,我还有政事要办。” “怎么?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坏事吗?”令窈悄声骂了句:“梁王八,臭王八。” 梁厚只当没听到。 令窈将他带进院子,解开他的禁锢:“你看。” 梁厚重得光明,瞧见院里珊瑚宝树,花影扶疏,与从前截然不同,一时间以为是自己恍神看错。 令窈得意洋洋,拽他进屋,指了满屋的富丽堂皇,道:“怎么样,喜欢吗?” 梁厚不说话。 令窈笑道:“你不必太感动,我不是为你,我是为了舅舅。堂堂太师,就该住这样的屋子,不说奢华,至少也得古典清丽,才衬得起你的身份。” 她自诩品味绝佳,为他布置府宅,不说博他惊艳一瞥,好歹不会让他嫌弃庸俗。 此刻该有惊喜的叹声,令窈却什么都没有听到,回眸去看,梁厚眉头紧锁,面容冷然。 “你不喜欢?” 梁厚起身:“多谢郡主。” 令窈一愣,问:“你到底喜不喜欢?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