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厚噗通一下又跪下。 死寂般的安静并未持续太久,皇帝的笑声落下:“瞧你吓成这样,朕怎么舍得赐死你,同你玩笑而已。” 梁厚抬眸,望见皇帝唇边恶劣笑意。 宫中太无趣,唯有在他身上得点乐趣。 梁厚早已习惯,也不起身了,跪着不动,腰板挺直:“微臣的命在陛下手里,从来都没有舍得不舍得。” “也只有这种时候,你才有点自知之明。” “陛下谬赞。” 皇帝忽然道:“若是卿卿在,见你今日油嘴滑舌之态,只怕要笑倒。” 梁厚一愣。 皇帝神色玩味,又道:“还好当年没有让你继续教她念书习字,不然哪来今日的翡明女状元?卿卿的第二位老师,比你这个半吊子强上百倍。” 梁厚不吱声。 皇帝凑近,见他面上无情无绪,顿觉索然无味,转身踱步,招手让内侍伺候,褪鞋去冠,斜卧小榻。 梁厚往前瞥一眼,瞧见皇帝侧身向外,手里挽一串红玛瑙玉串,是当年长公主出嫁之物。 “太后专横惯了,东宫选妃延后一事,她不会罢休,太子定难于应付,你去帮帮他。” 皇帝嘴里说着话,目光放空,在想旁的事。 梁厚扫过他指间的玉串,知他心事,不再多言,轻声应下:“微臣领命。” 走至外间,恰逢内侍领新封的李美人在外等候。 美人豆蔻年华,娇艳水灵。 梁厚忽地想起远在临安的那位,算年龄,这位李美人比她大不了几岁。 梁厚前进的脚步收住,好心提点,同那位内侍说:“陛下正要歇息,兴许不想被人打扰。” 内侍是殿前伺候多年的人,一点即透,转头就要打发李美人。 李美人却不愿走,仗着恩宠正浓,一心要入内送汤羹。 梁厚摇摇头。 尚未迈出华容殿丹陛,身后便传来女子凄惨的叫声:“陛下,陛下!我做错了什么!” 内侍拖着李美人往冷宫的方向去。 梁厚叹口气,步伐加快,前往东宫。 正如皇帝所言,选妃一事延后,太后并不甘心。 太后常年掌握后宫,宫中后位空悬,大小事务皆由她做主,猛地在东宫碰了冷钉子,怎能罢休。 太后使出各种招数试图劝服太子继续选妃,太子不愿,太后又巧立名目,将属意的女子塞进东宫,太子明面收下,背过身就将人打发出宫。 太后气昏,立马端出孝道,本以为太子坚持不了多久,未曾想半路杀出一个梁厚。 梁厚是出了名的硬脊梁,凡是他认定的事,十头牛也拉不回,有他力撑太子,太后只得暂时作罢。 太子向梁厚表达感激之意:“还好有梁大人在,否则太后轻易不会停手。” 梁厚一笑而过:“殿下是储君,婚姻大事本就不该受制于人,为殿下解忧,是臣该尽的本分。” 太子在东宫设好上宴款待梁厚,梁厚推拒不了,只得赴宴。 宴上鼓瑟吹笙,美人作舞。 太子亲自为梁厚斟酒,闲话聊语:“梁大人十八岁入翰林院,二十岁拜帝师,相伴父皇左右,直言进谏,精贯白日,乃是父皇身边第一人,孤钦佩已久。” 梁厚接了酒,道:“殿下抬举。” 太子笑道:“孤听宫里的老人说,梁大人儿时入宫做父皇伴读,因生得俊秀,曾被误认为是女童,宫里宫外一度有人将与梁大人结娃娃亲,不成想,如今梁大人已近三十,却尚未娶妻生子。” 梁厚答:“臣自知福分浅薄,所以不愿连累他人。” 伴君如伴虎,皇帝斩过的言臣不计其数,太子知他话中意思是真,不再缠问。 几杯酒下肚,太子有了醉意,道:“若不是有女子十四才能入东宫遴选的规矩,孤何必去求父皇,请他延后选妃之事。” “原来殿下早有心仪之人。” 太子神色恍惚,为梁厚添酒,问:“梁大人常伴御前,可否为孤出谋划策,取悦君心?” 梁厚接酒的手悬在半空,而后收回,道:“殿下是储君,是未来的天下之主,何来取悦君心一说?” 太子低喃:“寻常人家,做儿子的尚要迎合讨好父亲,更何况是皇家。父皇严厉,旁的事尚能通融一二,但若是孤想娶那人,定要过五关斩六将,父皇才会准许。” 梁厚越听越迷糊:“殿下,您这话说反了,该是旁人千方百计嫁进东宫才对。” 太子举杯一饮而尽,转移话头,不动声色地问:“梁大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