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荷刚要跟下,就听车里的司机叹声道:“苏先生跟荷小姐能父女和好,真是太好了。” 苏荷一怔,莞尔。 “我也觉得。” “荷小姐这些年在家外,一定吃了很多苦,其实苏先生又哪里舍得呢?只是……” 司机又叹了声气,有些无奈地从后视镜看了苏荷一眼。 “如果荷小姐能早些像今天一样,那苏先生也早就心软了。这几年,您又何必呢。” 苏荷停住了。 给苏毅民开车的司机是家里老人,在苏家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。苏荷自然知道他说这话并无恶意,更近似于对晚辈的无奈和心疼。 苏荷沉默几秒后,轻笑了声。 “是啊,其实我也知道,也许只要我退一步就好了。” “既然这样,荷小姐那时候为什么不肯退一步呢。” “……” 她望向车外。 尽管初冬,今天却是难得的好天气,蓝天白云,晴空万里,一丝阴霾都瞧不见。 她仰头看了几秒,突然轻声说: “因为太狼狈了啊。” “荷小姐……?” “在云端的时候,退一万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,因为不管退去哪里,我身后总有人站着的。可是那时候……” 苏荷轻眨了下眼,散掉眼底涌上来的那点酸涩。声音却更轻了。 “那时候我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了啊。越是一无所有的境地,越是没办法放弃自己仅剩的东西——那时候对我来说,仅剩的不能放弃的东西大概就是那点坚持了。” 司机默然。 许久后,他叹气,“那荷小姐后悔吗?” 苏荷想了想。 “应该后悔过……吧?” 在那些自己一个人过的节日里,只有凉掉的外卖,冷清的月牙儿,楼外满城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灯火,还有一室清寂的昏黑。 她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,倚着坚硬的床,哼着跑调的歌。 自己起床,做饭,祝自己节日快乐;自己用餐,洗漱,抱着自己一个人入睡…… 怎么会完全没有后悔过呢。 “荷小姐就那么喜欢商家的那位大少爷呐,所以苏先生才会生气,荷小姐为了那位大少爷吃了这么多苦……” 苏荷却突然笑了起来。 司机愣了下,不解地回头看向苏荷,显然不懂她为什么发笑。 女孩儿眼睛都弯成月牙了。 “齐叔,其实我爸和奶奶还有你们都搞错一件事情了。” “嗯?” “我不是为了商骁吃这么多苦的。我明明是为了得到他啊。” “这……这不一样?” “当然不一样了。” 苏荷摇了摇手指,莞尔地笑。 “为了他是牺牲和不计得失,为了得到他却是为了我自己。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代价而且不保证成功的,这不是世上最浅显的道理了么?” 司机怔了怔,才问:“那荷小姐付出了这么多,值得吗?” “当然值得。他值得。” 苏荷抬头,看向车外。 从苏家宅子院落里,那人似乎是见了进去的苏毅民而闻讯出来的。他站住身,视线一扫便看见了车里的苏荷。 眼神停驻,很快便温和下来,连眉眼间那点冷淡都像是褪去了。他迈开长腿,向着这里某个“赖”在车内不肯下车的女孩儿走来。 司机似乎也看到了。他愣了几秒,下意识地张口说:“原来商家这位大少爷,在荷小姐面前竟然是这个模样的?” 苏荷忍不住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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