跪在他面前后,才扔了手中的弯刀,淡淡道:“平身。” 大太监尖细悲痛的嗓音穿过了重重夜色层层宫门,仿佛回响在整座偌大的沉寂的皇宫上方,“皇上……驾崩了……皇上……驾崩了……” 沉重悠长的丧钟响起,同一时刻,皇宫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动,回过神来便纷纷伏地,凄凄惨惨的哭声和呜咽声此起彼伏。 冷宫中,废后秦氏也从噩梦中惊醒,听着那丧钟声,突地状若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。她笑了许久许久,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,笑到嗓音都哑了,笑到伏在冷硬的床榻上不能自抑地抽动。良久后,这笑声转为嚎啕大哭,一直到后半夜,幽灵般低冷的呢喃响起:“你终于还是如愿以偿了……你终于能下去陪她了……”随后,冷宫中才又恢复了一片死寂。 永历二十四年四月十四日,先帝驾崩,四皇子豫王殿下依照先帝遗诏继承大统。依据大楚旧例,七日后举行新帝登基大典。 而这两日,阮盈沐则暂且住在东竹居,几乎不同外界接触。一边是先帝的国丧礼,一边要准备登基大典,萧景承这几日忙碌到日夜不能合眼,她也不想去打扰他,只吩咐贺章千万要照顾好皇上的饮食。 “小姐!”青莲兴冲冲地撩开了帘子跑了进来,又立即改口道:“不对,现在不能再叫小姐您小姐了,该改口叫皇后娘娘了!” 阮盈沐从发呆中缓过神来,轻轻笑了一声,“别,青莲,先别叫。” 青莲一脸不解,口直心快问道:“为什么呀小姐?为什么不能叫?您是皇上的正妻,皇后娘娘一位不是您的还能是谁的?” 阮盈沐没有接话。她走到窗前,将窗户推得更开,目光随着被深深宫墙切割成一小片的天空上方掠过的飞鸟移动,等到飞鸟飞远后,叹了一口气。 不过短短半年,她离自己最初的意愿和计划越来越远了。 “青莲,你觉得我适合做皇后吗?” “为什么不适合?小姐您这么聪慧善良,又陪着皇上一路走到今天,您不适合做皇后娘娘,谁适合?”迟钝如青莲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,急急道:“小姐您可别犯傻,您今天放弃了皇后娘娘的位子,来日后宫佳丽三千,您就得和别人一起争了,到时候万一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呀!” “呵呵呵……”阮盈沐失笑,回首望着她,“连你都知道,我将来要同三千佳丽一起争抢同一个夫君了。” 她起初答应嫁入豫王府,就是冲着豫王府里不必同很多女人争风吃醋,现下进了宫,却难免要卷入更复杂的勾心斗角和后宫争宠中。 皇上不同于王爷,皇上是天下共主,稳定前朝,充盈后宫,雨露均沾,开枝散叶,这是他的职责之一。而这森森后宫里,不是她打定主意不争不抢就可以安然度过的,多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,甚至可能被害死了都不明不白。 而她作为皇后,母仪天下,必须端庄贤淑,不嫉妒不怨憎,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夫君送到别的女人床上,还要日复一日替夫君打理好三宫六院。 她做不到。她向来不是一个大方的女子,她的爱是独占,是唯一,她不愿意将自己所爱之人分享出去。光是想一想今后要过这样的日子,她便不能自抑地厌烦到食不下咽。 她爱上了萧景承,她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,想同他一起游历过大楚的大好山河,她还想一生一世一双人。但如今萧景承做了那九五至尊,她所有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。 她不得不思考,这份感情能经得住深宫里几日的消磨。 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青莲,多少有些熟悉她家小姐的心性,此时见了她的神情,惊讶地张大了嘴巴,结结巴巴道:“小……小姐……您不会是要……是要……” “嘘……”阮盈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。似乎是这番谈话替她下定了决心,她转身走到书案前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