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在怀中,她惨白如霜,薄如纸片,唯一的生气就是全面乍起的淋巴腺。长在他身边,芽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,也知道在这个时空这样的感染意味着什么,以前手指被划一下都要跟他撒娇,这一次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…… 她是不是终于决定,放弃这个懦弱得不敢爱她的哥哥?放弃这个为了皇权富贵,把她抛在一边的亲人…… 想到她一个人蜷缩在昏暗的小屋里疼痛、流血,林侦心如刀割,他近在咫尺,却让他的心爱如此孤独无助…… 几天驱热的汤药灌下去压住了一时的高热,也灌得她肠胃虚寒,吃不下东西,身体完全失去了斗争的力量。高烧虚弱,雨中又被逼着去面对那些高贵的主子们,疼痛与绝望终于让她无所顾忌、欺君犯上,奕枫暴怒下的出手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 倒下来已经神智不清,颤抖,像风雨中一片孤零零的叶子…… 夜里,终于不再抖了,周身滚烫,这样的高烧没有人能再保持清醒的意识,只能昏睡,醒来,再昏睡。 悔恨已经将林侦的心完全吞噬,看着那狰狞的伤口,几乎是一瞬间,他便丢失了所有的力气…… 截肢,或者死去。 冰冷的几个字,从未想过会跟欢蹦乱跳的小丫头扯上任何关系,此刻却是他不得不面对。这里的医疗条件根本支撑不了手术,自然地,只留给他一个选择:看着她死去…… 小烛燃到了最后,噗地爆了一声,一片黑暗。 他不想动,黑暗抹去了所有,最鲜活的就是她微弱的气息。一切忽然变得很简单,他近近的,想把那灼热都吞进腹中,让他一起燃烧,一起昏睡过去…… 良久,林侦撑起僵硬的身体,却依然没有力气站起来,可是他必须起来。已经没有药物可以退烧,只能用物理降温让芽芽一次又一次地醒来,在她永远离开前…… 重新点燃了烛灯,在冰水盆边捡了两块湿手巾,林侦重坐回床边。轻轻探手到被中检查她腋下、腿下的冰块,而后取下额头熏热的手巾,重换了一块,带着寒气的湿巾冰得她倒吸了两口气。林侦俯身,轻轻擦着她滚烫的小脸,小鼻头,唇又干得起了皮,拧了一点水轻轻湿润。 绒绒的睫毛颤了颤,眼睛慢慢、慢慢睁开,林侦轻声唤,“芽芽……” 朦胧的烛光里,她的目光有些发直,好一会儿似乎才看清他的脸,唇轻轻抿了抿,没敢动。 林侦近近地抚摸着她的脸颊,“别怕,只有我们两个。” “哥……” “嗯,” “哥……” “哎,” 她一声又一声,已经消失殆尽的能量虚弱得像一只小猫。窝在被子里,只能看到她的小脸,大手轻轻地揉搓着,心被揉得好软,疼得他狠狠吸了口气,再也顾不得那道模糊的防线,他俯身躺下,将她紧紧包裹在怀中,低头,“哥在,不怕。” 哥哥这么近,酸软的身体捡在他怀里才似有了形状,昏昏沉沉,沐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,却分辨不出是不是在做梦,喉咙酸得好痛,喃喃道,“哥……我……好想你……” 轻轻抵了她的额头,浸了冰水的手巾很快就传来潮湿的熏热,这样的高温,林侦根本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能听到他的话,“芽芽……哥也想你……特别想……” 昏昏的热晕中看着哥哥的眼睛,沐芽努力地想在疼痛中找到那永远都让她安心的眼神,可是……高高的鼻梁碰到她的鼻尖,凉凉的,湿湿的,“哥……你哭了……” 林侦想摇头,却无力,轻轻垂了眼帘,不想让她看到那已经完全破碎的希望,至于泪,任凭她的小手捧着他的脸颊小心地擦拭。曾经无数次地想过有一天,当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了距离,当他能在她面前曝露他心底的软弱与渴望,他会不会激动得揉碎了她,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,他的心却碎了…… “哥……对不起……我知道错了,我……” 一如既往,她又在给他道歉,一个字一个字戳在他心窝最痛最软的地方,颤抖的气息冲在牙关,他屏着半天不能开口,好一会儿,才轻声道,“芽芽……那天你说了什么,你还记得么?” “我……”头很痛,周身蒸干了似的,她的记忆里消失了很多事,王子、公主,欺君犯上、砍头的罪过,可是却没有忘了她口无遮拦让哥哥好久不理她的那句话,此刻看着他,怯怯地抿了抿唇,“我不该缠着你……以后……再也不说那种话了……” “你不说,哥来说。”他更低了头,唇轻轻触在她热热的气息边,“永远不分开的只有夫妻,生,死,永远在一起。芽芽,我们……做夫妻,好不好?” 小屋里突然静静的,窗外的雨都像被点了穴;迷离的小月牙瞪得圆圆的,一眨不眨,小脸木木的像一个雕刻的娃娃,一动不动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