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侦搀扶着隆德帝,父子二人走在山间青石道上,一路说着话,“朕年岁大了,夜里睡不着,看看奏折打发时光。你倒也常熬夜么?” “哦,也不常。只是落下的多,不下些功夫,恐辜负大哥有心栽培之意。” “奕杬辅理朝政多年,跟着他好生学着。” “是,儿臣定当竭尽心力。” “朕原想明年再放你下去,奕杬倒先提了,也罢,早些历练也好,只是,书还是要读。” “是。” 第一次与隆德帝这么近距离接触,没有灯光,昏暗中,老父的声音倒觉慈祥,林侦也放开些胆子,“皇父的书,儿臣至今读了不足十分之三。” “嗯,不急,要沉下心参透文中之意,莫要贪多,流于浮表。”说着,隆德帝略顿了顿,“这些年你功课倒还没有落下多少。” 林侦点点头,接受着来自老父第一次隐晦的夸赞。 “你对西洋格致学倒是用心。” “哦,”林侦笑笑,“原是觉着新鲜,伯伦特也是个有趣之人。后来学着方见格致学理论之精,数字虽枯燥,深究起来,大有学问。” “嗯,”隆德帝点点头,“伯伦特是个博学多才之人,朕也随他学了一年。如今他除去在文华殿教课,也在钦天监担职。” “皇父卓见,格致学于天文、地理均有建树,若是能为我所用,必得助益。” “嗯,此次承德避暑朕原本也点了伯伦特,后来他又请辞,说趁着夏日松土要往蓟州研究什么土质。回去后,你问问他,许是有些成果。” “儿臣遵旨。” 说着话,已是来到积雪亭。雾气越重,跟随的小太监忙将绒毯子铺在亭栏上,隆德帝托着林侦的手落座,捶了捶膝,“朕一向走不得山道,这么一点子路倒觉乏累。” “皇父哪里话,儿臣记得儿臣小时候随皇父往万寿山去,一个人跑野了去,奴才们都寻不着,还是皇父追着找到儿臣。当时倒只管吓哭了。” 隆德帝笑了,轻轻点点头,“众兄弟中,当属你最顽皮。” “比九弟还顽皮么?” 四目相对,林侦一挑眉,父子二人一道笑了。 小太监奉茶上来,林侦伺候端了递给隆德帝,自己解下腰间水袋。 “你倒带了水?” “是。” “从小就是个水葫芦。” 林侦笑笑,见隆德帝不饮自己的茶,只看向他,林侦忙把自己的水袋递过去,隆德帝接过抿了一口,淡淡的咸味又似酸甜。 林侦道,“这是儿臣自己调的。” “嗯,倒是解渴。” 喝了水,见隆德帝的手还搁在膝处,林侦屈膝在身边给他握了按摩,身后跟随的王九也忙跪下,捧起另一条腿,不按摩,轻轻敲打起来。 正捶着,隆德帝眉头一蹙,忽地低头看王九,林侦有些纳闷儿,“皇父,可是不适?” 隆德帝只管看向王九,“你倒知道朕腿疾之处?” “回万岁爷的话,奴才干爹交代:万岁爷早年腿疾,夏日雨后有酸痒之症,三分力敲击患处可止。” “哦?”隆德帝惊讶,“你干爹是哪个?” 王九赶忙跪地,“回万岁爷,奴才干爹是原先乾清宫总管许世湛。” “哦,”隆德帝道,“这么说,你是小王九?” 一个头重重磕在青石地上,“是!万岁爷,奴才是王九。” “抬起头来。” 王九抬起头,隆德帝端详着,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