奕枫被问了个愣,奕柠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,打开,上头清清淡淡一枝花叶蒲苇。这帕子奕枫认得,是碧苓绣给八哥的,他整日带着从不离身。奕枫正纳闷儿,奕柠将帕子与那小画册摆在了一起。 “你看看,可是一样用心?甚或,小丫头更用心?” 奕柠一句话,说得奕枫腾地红了脸,“八哥!你这是何意??” 奕柠笑了,仔细地收起自己的帕子,手指轻轻点他,“聪明一世,糊涂一时啊,九殿下。” 八哥只管抿茶不再言语,那暗示的意思让奕枫的心思一刻就乱,“莫胡说!” 看他当真有些羞恼,奕柠这才正色道,“九弟,同是作画人,这画中的心思和功夫怕不是赏画人能尽得体会。你呀,惹下这个小丫头了。” “她就是贪玩,随手胡描,哪来的什么意思!”奕枫用力把画册合拢揣进怀中。 奕柠笑笑,“也好,你无意就好。既是你无意,不如早些把她退回司衣司去。” “这是为何?” “九弟,你未经过不知情深伤人。两情相悦尚是苦事,更况只是暗念相思?沐芽来时丢在浣衣司无依无靠,如今也是宫中最卑微的小宫女。当初七哥救她,赠她寒衣,她会念着七哥;如今你常将她带在身边,生出倚靠之心自是难免。虽说她也不敢怎样,可人心都是肉生,碧苓也与她有情意,看在我与碧苓的份上,九弟你早些放她走,离得远了自然断了这念想。回到司衣司,碧苓走前也好教她些本事,往后兴许还能认几个字,考不得女官也能有个好安置。” 认字?奕枫噗嗤笑出了声。 “因何发笑?” “我笑你多心!”奕枫低头喝茶,“我与她哪里就像你和碧苓了?” 看他不抬头,奕柠蹙了眉,“九弟,莫非你也……” “哎呀,莫瞎猜了!我就是待见那小丫头机灵,哪里就有男女之情了!”一句话,奕枫争辩得又红了脸颊。 “那就好。”奕柠点点头,“也是,多少千金闺秀都不曾入你的眼,更况一个小宫女。” “哼,”奕枫不屑,“千金闺秀?别作践这几个字了。但凡老父官居一品又自己读点书的,动辄摆出一副金枝玉叶、才高八斗的模样,尖酸刻薄,旁人再不入眼,就好像她老子脑袋上那顶乌纱是她给得的;那不读书的,空长一个好模样,木呆呆的,像一副画儿,要她何用,娶回来挂墙上?” “都不如沐芽?” 奕枫怔了一下,“八哥,你莫往话里套我!” “你若心里没鬼,早点把她退回去,莫伤了人家。” “哪里就伤了她了??”奕枫不耐,“她有那心思就有呗,往后跟着我就是了,我还要不起么?” 奕柠听着,眉头终是皱了起来,奕枫也觉话不对,咽了一口,“往哪儿退啊?我好容易要来的,伺候我得劲儿,不退!” 奕柠摇摇头,苦笑一声,“你我兄弟真真要愁死人了。” “有何愁?我……”奕枫顿了一下,嘟囔道,“我与她不是你与碧苓。” “我今生,两桩愿,一愿描尽万里江山;二愿伊人同行。” 奕枫看了奕柠一眼,捡起茶盅,很滋润地抿了一口,“我不愁。我想要的已经在跟前儿了。” …… 阴了一前晌,传午膳的时候豆大的雨点终是砸了起来。将近五月的天,难得一遇的雨水已有了夏天的气势,很快就织出厚厚的雨幕。 用过午膳,奕枫依旧往校场去,这大雨的天他似乎更来了兴致,定是要滚一身泥汤才满意。沐芽给他预备了好几身衣裳包好给了跟着的小太监,这才送走他,临了儿还说晚膳点两碗粥就好,他带外头的好吃的回来。 回到小耳房里,沐芽独自坐在床头。外头漫天乌云阴得厉害,雨水很密,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,不如……就拿这个做借口不去了? 哥哥前两天传话来,约她今天见面。自从沐芽住进后门边的小耳房,他们就有了见面的新办法。北五所的后门平日都锁闭,后头夹道不到夜里起更不会有人巡查。约好时间,沐芽出后门走夹道一路往四所去,王九候着给她开门。四所的屏门外有个小门房,平日根本无人,又是在哥哥的绝对管辖范围内,十分安全。 这主意是沐芽想出来的,为的就是能常看到哥哥,可今天,她却不想动…… 雨水敲打在竹篾纸上,昏暗的房中一股湿潮的味道,心里闷得发霉。几天前在重华宫见到那一幕,沐芽愣了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