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错了,那一天见过哥哥她就深切地知道错了。现在别说偷玉佩,她连九皇子的面都见不着。唯一支撑沐芽的就是哥哥,哥哥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这里的一切,她要做的就是安安生生地等着…… 茶碗都从水里一个个捡了出来,沐芽探身摆放到身旁的架子上,肩膀好酸,刚撑了一下,脚下的小凳子一歪,沐芽一个歪斜,胳膊肘忽地被一只大手托住,“当心。” 沐芽回头,赶忙从凳子上下来,俯身行礼,“奴婢叩见八殿下。” 奕柠忙虚扶了,“快起来,无需多礼。” 八皇子的声音与他的人一样暖暖的温柔,沐芽抬起头,虽然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跟他说话,不知怎的心里倒不觉得怕,这些日子不见熟人,此刻甚而还生出了些亲切感,“殿下,您到这里来有何事?” “碧苓让我来瞧瞧你。” 他压低了语声,提到那个名字脸色都有些发红。看着眼前人沐芽想起那个为了他连命都不惜的姐姐,酸酸的,“跟姐姐说,我好好儿,就是……就是想姐姐。” 沐芽说着低了头,在司衣司的日子是她来到这里最惬意的时候,每天有碧苓护着、教着,可以吃好,可以睡饱,还可以收到哥哥的信…… 看着小丫头落寞的样子,浸泡得红红的手揉搓着衣襟,奕柠心里也不大是滋味。九弟行事总是这样,刀子一样,一刀下来,彻底斩断。当时听碧苓说起那件棉袄,奕柠就料得是七哥的,一来因为是三姐出面调动的人,二来么,九弟是绝对不会对这样不识字的小宫女生什么情意的。九殿下的眼睛向来长在头顶,承德避暑,多少千金闺秀都被他嘲笑过。 只不过是这样的一个猜测,他告诉了九弟,九弟竟像是做实了一样非要亲手掐断,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和碧苓。奕柠不是没有私心,也知道沐芽是小宫女根本不得机会常出入各宫,她要是想见七哥定是私下密会,这一来就很容易暴露,一旦刑罚受不过,难免会供出碧苓。 可奕柠也深知相思之苦,想那七哥虽说生性孤僻、怪诞,毕竟血脉相连,一个人苦锁三载,唯一能通往的就是浣衣司,与小丫头许只是一时相惜,未见得怎样,怎可捕风捉影就毁人于一旦?更况,激怒七哥,惹出事端怎生是好?九弟却说不怕,他不敢,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。 九弟的底气不知从哪里来,这些时文华殿读书见到七哥,奕柠一直悬着心,好在看他神色确也如常,更听了碧苓转来的话说他二人像果然并未怎样,舍也就舍了,奕柠的心这才放下。放下了那边,又牵挂这边,九弟调了沐芽来就这么当个小太监使,怪可怜的。 “沐芽,你再忍忍,过些时,我身边一个大宫女到了岁数出宫,趁时候儿我再换个小宫女把你换过去。” “哦,不不,”沐芽忙摇头,“多谢殿下,奴婢在此处就……” “八哥!” 沐芽话还没说完,院门外进来个人,“你在这儿做什么?” “哦,我跟沐芽说句话。” “走吧。” “嗯。” 这是沐芽第一次看到她的正经主子,今天一身银白衣袍、紫金冠,夕阳下斜映,英俊的脸庞有了侧影,像画笔勾描的光影,棱角挺立、无可增减。只是那表情十分冷淡,淡得连那丝坏笑都隐去,像根本就没看见她,转身离去。 脚步声消失在朱漆门外,沐芽轻轻吁了口气,端起一盘茶碗走进茶房,主子们该喝茶了。 …… 从二门出来,两人一道往堂屋去,奕柠道,“九弟,怎么安排沐芽做那等粗活儿?” “烹茶、洗杯子,这活儿还重么?” “不是重。只是女孩儿家皮儿薄,成天泡在水里手都红了。” “哟,”奕枫住了脚步,笑看着奕柠,“八哥就是会疼人,尤其的,会疼女孩儿。” 奕柠瞪了他一眼,“你少拿我取笑。莫说她与碧苓还有金兰之谊,即便就是咱们手边儿一个不相干的小宫女,你也不好这么使唤她。” “我的人,我不好使唤么?” 奕枫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,连他唇边的笑都有些冷,奕柠心里生了异样,“奕枫,你究竟是为何要了沐芽来?是成心要与七哥作对么?我看七哥倒不甚在意,碧苓也说了他俩是如何相识,并无旁的,你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?” 奕枫闻言并未搭话,鼻子里哼了一声,抬步离开。心道,“不甚在意”?咱们走着瞧! 两人前后脚走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