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檀却又叫住他,凝眉嘱咐:“此事不可令任何人知晓,赵先生也不许。” 他到底还是心软,若真查出什么,赵广源定是毫不犹豫要将人除掉。 可……即便无赵广源,只他自己,一旦知晓她欺骗于他,居心叵测,难道便不会痛下杀手吗? 他摇头苦笑,示意刘善下去。 罢了,只盼此皆他杞人忧天吧。 …… 金陵皇宫中,慕容允绪面无表情的望着殿中瑟瑟发抖跪着的人,清俊的面上喜怒不辨。 派往燕地的探子言:燕王不但私造大量兵器,更早与北方诸将暗中勾结,俨然已控住兖州府以北大片疆域,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! “退下吧。”年轻的君王语调中是从未有过的寒意。 那人如蒙大赦般方退下,慕容允绪便将手边砚台狠狠摔出,砸在软而厚的地毯上,却只留下一片污渍,全无半点声响。 他越发不解气,只不管不顾的将手边所有物什皆砸出。 齐澄匆忙入宫时,瞧见的便是面目狰狞,微喘着粗气的皇帝颓然倒在座上的模样,举目四顾,殿中满地狼藉,桌架上再无半点完好之物,可见其怒火之盛。 他遂躬身行礼,谨慎道:“请陛下保重龙体,切勿令急怒攻心。” 慕容允绪闻言,倏然抬起赤红双目,嘶哑着嗓音怒道:“教朕如何不怒?北边那些老家伙,皆是忘恩负义的武夫!只恨当初先帝心慈手软,未及一一除去!” 齐澄叹道:“到底未读过几年圣贤书,如何懂得忠君之事?陛下,为今之计,当速速下旨意,讨伐逆燕才是啊!” 慕容允绪闻言,却忽然顿住,方才的怒意消去不少,反化为游移不定。 这已经不是齐澄第一回 谏言起兵。 数月前,慕容檀上奏出兵蒙古,并促杜氏与蒙古王廷结亲时,便建议即刻以燕王擅作主张为由,出兵讨伐。 当时他心下犹豫,举棋不定,只答应再度暗派探子前去查问。 事到如今,燕王不但除了后方的蒙古,更与北方诸将勾结,其势大,他又哪里敢出兵? 遂迟疑道:“齐卿,可有旁的法子?不必如此大张旗鼓,若举兵,天下不得安生。” 齐澄心中失望,只他生性优柔,迟迟不愿动手,只因还存着念想,要将燕王如另外两位叔王一般,兵不血刃的除掉。 他只得忍耐着苦思冥想,终是想出一策:“陛下,即便不动燕王,那等与他勾结之人,却是再不能留了。不如寻些由头,将其撤下吧。” 慕容允绪点头赞同,又问:“可替换哪些人为好?” 齐澄道:“今日臣便着人拟出名单来,定都是京中值得信赖之人。”他随即又想出一计,“陛下,待此事妥当,不如令郑御史着亲眷往北平探望燕王妃。” “燕王妃?”慕容允绪面上闪过片刻恍惚,心跳更漏了一拍。 方才那探子还说,燕王与王妃感情和睦,已令他心底泛酸,却不知齐澄为何要提。 后者只装未见皇帝的恍神,低声道:“王妃总是郑家人,必要时可用。” …… 时值腊月,杜海月婚期将近。 慕容檀渐松了徐夫人母女的软禁,不但请于嬷嬷每日教导,更令宋之拂替其置办婚事。 新妇虽为侯门女,到底其兄无袭爵,更兼嫁得匆忙,此时朝堂与边疆皆形势微妙,入冬后草原物资匮乏,各族争抢,着实不宜大肆铺张。慕容檀自早嘱咐宋之拂一切从简,按例行事即可,落入徐夫人耳中,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依。 她屡屡哭诉王妃苛待她们母女,令嫁妆微薄,婚仪仓促,任旁人如何解释,皆无济于事。 眼看只五日便是迎亲之日,徐夫人按捺不住,傍晚时分便领着女儿,亲至长春宫外,扑通跪地哭道:“檀儿,眼见你表妹这一去,怕是一辈子也难回来,你如何忍心,令她终身遗憾?” 她哭得凄厉,初时身为侯门贵妇的气度,早因接连打击,与数月幽禁而消磨殆尽。 慕容檀才自外朝归来,正满身疲惫,此刻听她哭诉,登时蹙眉,挥开妻子正替他整理衣襟的双手,沉声道:“令她们进来吧。” 徐夫人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