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吱呀”一声被人推开,随即便有脚步声渐进。 有人摸黑入室,她登时便清醒了,双目圆睁,一颗心怦怦直跳,双手紧紧攥着被角,大气不敢出。 眼见黑影渐渐床榻,在纱帐上投下一片阴影,那人倏然伸手掀起纱帐,她正张口欲呼救,却赫然自黑暗中见到慕容檀那张深邃而不满的脸。 惊叫声被生生咽下,寂静中,只余二人四目相对。 宋之拂原本的惊惧渐渐化为愤怒与埋冤,望着他仿如兴师问罪的表情,傍晚时强压下的失落重又升起,瞪的圆溜溜的乌黑眼眸里,竟慢慢渗出一层水雾。 眼见泪水就要溢出,她赶忙别开眼,冷着脸背过身,语气不复温柔:“夜深了,夫君回来时,该记得知会一声。” 慕容檀亦是瞪着眼,不满的望着床上背对着自己,缩作一团的小丫头,只觉气不打一出来。 原本方才掀起纱帐,见她竟没睡时,他心底有一瞬欣喜,然转眼她便冷落他,倒像他做了亏心事,被人抓个正着一般尴尬不已。 真是不知该不该走,进退两难之际,他心底的火气再度压过尴尬,这不但是她的寝殿,更是他的,他有什么理由不留下! 思及此,他只觉自己该理直气壮,于是也不顾她明显的排斥,自顾脱靴,掀开被子便躺到她身侧。 那一头依旧毫无动静,仿佛不愿理会一般。 他恼羞成怒,伸出手便将她捞进怀中,强硬的将她扭过身,似乎打定主意要教她有所回应。 可指尖触碰到她面颊肌肤,却是一片湿漉。 他吓了一跳,手仿佛被烫到般猛的一缩,接着,才不确定的抬起她面颊,细细端详。 朦胧月光下,她白皙莹润的小脸上,竟泪痕交错,滴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源源不断渗出,最后滑落在枕间发间,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,也微微肿起,水光下纵横着红红血丝,瞧得人心疼不已。 怎么哭了?是被他惹哭的吗? 慕容檀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,原本的倔强与恼怒统统被堵住,心口竟像针扎一般跟着疼起来。 又是这种心绪全不受控的怪异感觉。 他烦躁不已,右手重重的替她将泪水擦去,哑着声别扭道:“不许哭!你不等我便先熄灯就罢了,怎还哭上了?” 宋之拂被他这般说,越发觉得委屈,无声的哭泣渐渐转为抽噎,红着鼻头鼓着脸颊,抽抽嗒嗒道:“谁晓得你还回不回来?我若就这般苦等,岂不教你看笑话?” 说着,蝶翅般的长睫扑扇着,又滚出几滴泪珠。 慕容檀胡乱抹着,颇为恶狠狠道:“从前我倒未发现,你这丫头,脾气大得很。”他不禁,叹气,若换做旁人,他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,怎落到这丫头手上,他却能耐着性子替她擦泪?实在不对劲! 好容易她不再掉泪,他才终于松了口气,不再言语,放开已迷糊睡去的她,默默转身思虑。 当方才下意识的紧张渐渐消去,心底涌上的,却是因陌生与不确定,而生出的恐慌。 直至此刻,他方发现,往日处变不惊,镇定沉稳,不为外物所惑的自己,一遇上这小女人,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。 他似乎需要些时间,慢慢理清自己对她,到底是何种心思。 …… 第二日晨起,二人四目相对,昨夜的别扭仿佛就在眼前,顿时尴尬,只得赶紧移开视线,佯装若无其事,却处处矜持。 倒是入内侍奉的婢子们,瞧见慕容檀的目光,皆像见鬼了似的,面面相觑。昨夜王爷明明未归,怎今早却出现在寝殿? 慕容檀自不愿承认自己夜半偷偷回来,只轻咳一声,肃着脸道:“还不快些伺候?” 众人纷纷低头,各自动作起来。王爷与王妃的事,自容不得旁人揣测。 待早膳后,慕容檀脚步踌躇,终是在离去前,留下一句:“这两日我宿外朝。”方大步离开。 宋之拂捏着衣角,却不似昨日般别扭,反倒松了口气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