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道:“先生所言有理。然我燕地并无身份相当的适龄女子可许嫁,不知先生是否有所打算。” 赵广源走近半步,压低声道:“赵某闻新城侯尚有庶出姑娘,仍待字闺中,未曾许人。” 原来他把主意打到杜氏女子身上去了! 慕容檀面色顿时冷淡莫测起来,他与杜氏的血亲关系,全只源于徐夫人与他母亲乃嫡亲姊妹,若说杜氏庶女,实与他并无干系。要委以杜氏庶女联姻之任,赵广源这是在暗示他,先纳了杜海月。 待纳了杜海月,杜氏庶女便是他的妻妹。 若说之前,他尚且犹豫此事,此刻却是一丝可能也无。 在他查出杜家母女是否府中奸细之前,绝不会同意此事。 “此事暂搁,日后再议。” 说罢,他起身出帐,不再多言。 赵广源望着他的背影,面上闪过一丝阴霾。明明有捷径在眼前,燕王偏不走。他越发觉得燕王如此行事,定与那郑氏脱不了干系。 他终是坚信,郑氏身份并不简单。 …… 亥时二刻,燕王府邸,长春宫南侧。 长廊中灯火戚戚,静谧诡谲,只二个小婢女打着灯笼自紧闭的院门口经过。 其中一个打着哈欠百无聊赖道:“这般深更半夜的,你何以非拉着我来此?”她张目四顾,“黑漆漆的,怪瘆人的。” 另一个只顾低头望着地上,似寻找着什么,紧张道:“白日里我替王妃递送浆洗好的衣物,丢了一件贴身小衣,那不是寻常巾帕等物,我没敢告诉柳儿姐姐与孙嬷嬷,只等着夜深了再来寻,下一次放进衣物里再带回去便好了。”她语气里越发焦急起来,“奇怪,明明应当在这里的,怎么找不到呢?” 方才打哈欠的那个也清醒了,扯着同伴的袖子道:“王妃的贴身衣物丢了,那可不是小事!”说罢,也跟着寻起来,“你确定在此处吗?会不会丢在浆洗房那里了?” 这一处虽靠近长春宫,却是因隔着一道墙,不与其他院落联通,人烟稀少,应当不会是被人捡了去。 那小婢女原本八分确信,此刻越发犹疑起来,皱着眉苦思冥想,最后拉着同伴道:“我实是不记得了,罢了,咱们再去浆洗房瞧瞧吧,兴许是我落在那儿了。” 说罢,二人提着灯笼,又是一阵疾行。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,两个身影消失在长廊边,那道紧闭的院门忽然吱呀一声,开出一条缝隙。 缝隙中,露出一双年轻却坚毅的狭长双眸。那漆黑的眼珠子划过黑暗,最后落在院门处,台阶边的一角。 被阴影笼罩的一角,露出一片极不起眼的茜色丝绸。 那双眼里忽而闪过一瞬的流光溢彩,仿佛古潭中被投入巨石,重新掀起波澜。 他四顾无人,方悄无声息的踏出院门,弯腰小心翼翼的拾起那片丝绸。 那不是旁人,乃是寄居在燕王府的哈尔楚克。 手中的布料轻薄而柔软,除去两根细细的系带,正中还绣着一株粉白的荷花,正是方才那婢女口中丢失的王妃小衣。 他脑中想起那日在翠微山的那抹倩影,时至今日,仍是镌刻在心间,难以忘怀。她那样柔美如水,比草原上最耀眼的女人,都惹人怜爱。尤其如今,思及自己与她只一墙之隔,他不由神魂激荡,只碍于二人身份,又有下人耳目,他方克制了自己血液中率真直接的天性,不敢见她。 手中布料凑近鼻尖轻嗅,淡淡的馨香萦绕,他双眉紧锁,默念着自己重回汗王宝座,光复黄金血脉的志向。片刻后再抬眸,终是暂复平静。 他捏着布料,小心翼翼叠起,收入怀中,才悄然回到院中,重又关上院门。 …… 西侧院中,各屋皆已熄灯,只徐夫人所在正房,仍有一灯摇曳。 徐夫人一身亵衣,单手支着脑袋,双眸微闭,细细听着陈嬷嬷的低声耳语。 “……那男子,果真将小衣捡了去。” 徐夫人闻言,双眸忽然睁开,闪过难掩的精光,喃喃道:“我果然没猜错,他对郑氏有非分之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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