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拂忙坐马车自府中赶往城门处静候。 正值五月末,夏日炎炎,燕地又有黄沙漫漫,宋之拂只觉暑气上涌,饶是旁有人替她撑伞遮阳,仍是熏蒸得面颊通红,香汗淋漓。 孙嬷嬷瞧她实是被晒得蔫蔫的,忙欲令她到阴凉处饮水乘凉。 然宋之拂却摇头坚持道:“先皇后已世,徐夫人便是夫君最亲的长辈,我当敬之如婆母一般。”实则她也忌惮着杜海月,若惹恼了她,岂非就惹恼了慕容檀? 饶是如此,一行人却苦等了半个时辰,仍未见人影。 暑气当头,宋之拂实在受不住,终是双腿发软,一下跌坐下去,幸而柳儿与孙嬷嬷眼疾手快将其扶住,方不至摔倒。 有经验的仆妇忙道:“夫人中了暑气,快快搀去休息,多饮些水,别在曝晒。” 众人遂簇拥着她往阴凉处去,方坐下,便七手八脚递水擦汗。 孙嬷嬷啐道:“哪个不长眼的,说徐夫人再半个时辰便至?如今过去许久,人呢?” 方才来报的仆从辩解:“小的熟悉此地地形,方才的的确确是从新城侯夫人队伍赶回来,那路程无论如何瞧,皆不会超过半个时辰。” 孙嬷嬷还欲反驳,却听有人喊一声:“夫人快瞧,来了!” 众人展目望去,便见满是沙土的道路上,有一约莫数十人的蜿蜒队伍缓缓行来。 只见那一行人,为首一辆四驾马车,车厢宽敞气派,车外悬“杜”字牌,行至城门处渐停,便有小厮飞快于一侧置矮凳,撑伞盖,掀车帘。 待宋之拂由众人搀扶着至车前时,便见车中行出一十六七岁的少女,头顶挑心髻,身着鹅黄衫,身形丰腴有致,挺拔婀娜,正是杜海月。她一张脸盘虽生得周正而秀美,却被难掩的挑剔与挑衅生生破坏。 她立在车架上也不下来,只居高临下打量着宋之拂,见她一副娇弱病态的模样,竟是当场冷哼道:“怎弱得像个病秧子一般?” 柳儿、孙嬷嬷等人自是不忿,宋之拂心头有片刻疑惑,难道慕容檀竟喜好这般女子? 然不过片刻,她便不再多想,挥开身侧扶着的众人,勉力撑住发软的身躯,微笑着柔声道:“这位便是杜家妹妹吧?原是我在南方待惯了,不适应燕地气候,中了暑气,妹妹千万别见怪。” 杜海月望着她虽柔弱,却别有一番楚楚风姿的姣好模样,眼中闪过一丝嫉妒,随即又乖张道:“区区暑气便如此,真是不中用。” 宋之拂原以为这般公侯之家出身的女子,皆应知书达理,行止得宜,今日一见,真觉大开眼界。 她正不知该如何答话,便听马车中传来一道温和却暗含气势的嗓音:“月儿,不得无礼,你该叫一声表嫂。” 言毕,马车窗帘便被一只丰腴而保养得宜的手自内掀开,只见车内还有一年约半百,发鬓染霜,却精神奕奕,面含微笑之老妇人,正是新城侯夫人徐氏。 徐夫人笑容温和慈祥,仿似无害,一双略浑浊的双眸却也上下打量着宋之拂,一丝惊艳一闪而过。只听她和蔼道:“这便是檀儿娶的新妇吧?倒是好相貌。” 杜海月又冷哼一声,也不愿唤表嫂,只径直退回马车内不再露面。 宋之拂一见徐夫人如此问,忙道:“正是媳妇,姨母谬赞。” 徐夫人听她一声“姨母”,面上笑意有片刻凝滞,随即又恢复正常,温和道:“想必你也等累了吧?咱们先走吧,不停在此处挡百姓们道儿了。” 宋之拂恭敬应了,立在一旁让徐夫人车架先行,才回自己马车中,心里头却嘀咕,也不知这徐夫人是真和蔼还是个假菩萨,她的车架人马皆是在路边迎候,不阻挡旁的行人,倒是徐夫人自己的车架,大剌剌停在道中,可听方才的话,她倒好似拿着长辈架子嘱咐晚辈,需体恤百姓,不可扰民似的。 孙嬷嬷小声唠叨:“姑娘,那位夫人一瞧便不是好相与的,咱们且得小心着些!” 柳儿迷糊道:“嬷嬷这话如何说?那位夫人面善得很,倒是杜姑娘,盛气凌人,才难伺候呢。” 孙嬷嬷啧啧摇头:“你这丫头不懂得,将坏写在面上的不值一提,将坏写在心里的,那才真真教人害怕!” 柳儿尚不解,宋之拂却有半分明了,便如她舅母林氏,若非有那命相一说,谁能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