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贯穿天际的喊杀声。 “氐人和慕容鲜卑暗中联手,几要将坞堡逼至绝境。荥阳已失,河内被围,洛州危在旦夕。” “叔父战死,家君不能离开西河,长兄请命征河内、开粮道,我同兄长一并出征。” 说到这里,秦璟垂下眼帘,将杯中酒饮尽。 “三百骑兵,七百步卒。” “人人皆知此乃死战,恐有去无还。” “那一日,暴雨骤降河内郡,千人以命相搏,终取下城池。战后清点,仅存不足百人,几乎人人带伤。” 冷兵器时代,死伤三分之一就能造成大军溃败。千人死伤九百,战损达到九成,最后仍能拿下河内,这样的战果几乎不可想象。 “我本非行四,而该行五。” 秦璟放下酒盏,静静的望着细雨,声音飘散在风中,“当年坞堡遇袭,堡内出现奸细,家君带兵在外御敌,家母为乱兵冲散。” “有庶母怀抱长我半月的庶兄,假做我母引开乱兵,最终死于鲜卑之手。故而待我及冠,家君为我取字玄愔。” 伯仲叔季玄。 桓容之前未曾留意,如今细思,难言心中是何滋味。 “我与容弟说这些,是想告知容弟,世事无常,乱世之中生死难料,今日把酒言欢,明日马革裹尸皆是寻常。” 一瞬间,桓容的心似被无形的手攥住。张开嘴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 秦璟微微一笑,笑容里带着苍凉。 “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,修我戈矛。与子同仇!” 低沉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,带着古老的旋律,打碎黑暗中的静谧。 “容弟可愿为我击韵?” 桓容愣了一下,秦璟已起身走出廊下,立身雨中,长袖飞扬,冰冷的寒光刹那撕开雨幕。 “岂曰无衣?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,修我矛戟。与子偕作!” 剑光闪过,衣摆狂舞。 修长的身影与剑光融为一体,生生破开夜幕。 “岂曰无衣?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,修我甲兵。与子偕行!” 古老的韵律,微哑的嗓音。风雨伴着剑光,营造出一幅似真似幻的画面。 桓容停下敲击,手停在矮榻上,白皙的手指一根根攥紧,用力得在掌心留下凹痕。 秦璟忽然停住,仰头立在院中,任由雨水打落脸颊,束发的绢布松脱,满头乌丝披泄而下,发尾随风拂动,似流淌在风中的墨色绢绸。 看着雨中的秦璟,桓容不自觉屏住呼吸,直到对方转头,方才意识到胸口被闷得发疼。 秦璟忽然笑了。 刹那间冰雪融化,春意重归人间。 “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我求君子,迨其吉兮。” “有匪君子,充耳琇莹,会弁如星。我求君子,迨其今兮。” “有匪君子,如金如锡,如圭如璧。我求君子,迨其谓之。” 这是《诗经》中的句子,分别出自召南和卫风。 桓容离开建康时,曾在船头吟诵诗经,赞扬少女之美,留下一段佳话。此后很长一段时日,仍有小娘子茶饭不思,只望能再求得郎君一面。 秦璟仿效而行,用的又是这样的词句,桓容直接愣在当场,心跳漏了一拍,不知该作何反应。 “容弟。”秦璟走回廊下,任由雨水沿着脸颊滑落。 “此次分别,未知何日再见。璟心意如此,今日道出,望容弟莫要介怀。” 简言之,我表白,你随意。 莫要介怀? 让他如何不介怀? 想到秦氏在北地的处境,联系秦璟所言,桓容心头一阵阵发沉。 “秦兄,我有一事想问。” “何事?” “秦氏可有意称王?”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