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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节


脸颊泛起潮红,五指收拢,指甲扣入掌心,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。

    “阿福,唤大长秋。”

    “诺!”

    一名宫婢快步退出内殿,很快带来一名四旬左右的宦者。得知是庾皇后要撵人出宫,宦者不由得愣在当场。

    “殿下要逐走此婢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庾皇后松开手指,掌心留下月牙状的掐痕,却半点不觉得疼痛,“不要留在台城,直接逐走。”

    “诺。”

    大长秋没有多言,召来两名年轻的宦者,堵住宫婢的嘴,拉着胳膊拖出内殿。

    宫婢满脸不可置信,口中发出“呜呜”声,双脚乱蹬,仿佛想做最后挣扎。

    庾皇后止住宦者,走到宫婢跟前,沉声道:“你随我多年,忠心仍不在我,留你无益。”

    最该忠于她的人,满心想的却是庾氏。在这些人眼中,自己这个皇后可有分量?

    可惜她之前不明白,一心想着娘家。如今想清楚了,却是为时已晚。

    宫婢被强行拖走,庾皇后独坐内殿,对着未燃的三足灯愣愣出神。缥裙自膝下铺展,如云般华美,更加衬得殿中凄凉,佳人漠然。明明是花信年华,已如朽木枯槁,芳华不再。

    太后宫中,南康公主正身端坐,手捧茶盏,好整以暇的等着褚太后做出决定。

    相比她的沉稳,褚太后则是眉间紧锁,满嘴苦涩。

    “阿妹真要如此逼我?”

    “如何是逼迫?”南康公主放下茶盏,淡然道,“瓜儿有县公爵,可享五千户食邑。丰阳被氐人所占,数年来未得一粒谷粮,本当有所补偿。”

    见褚太后面有为难之色,南康公主继续道:“郗方回都答应了,太后还在顾忌什么?”

    顾忌什么?

    褚太后烦躁的按了按额际,道:“阿妹是明知故问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担心那老奴,太后大可不必。”

    “此话怎讲?”

    “日前瓜儿受惊,大司马特地从姑孰送去黄金绢布,更有五十名青壮。”南康公主直视褚太后双眼,“再者言,瓜儿出仕地方,太后帮那老奴隐瞒,可还欠我一回。”

    褚太后哽住。

    南康公主轻笑,笑意丝毫未达眼底。

    “太后莫非以为,几箱竹简,几颗珠子,事情就此揭过?”

    未免想得太好。

    “南康,”褚太后肃然表情,沉声道,“我知之前不对,但你也当适可而止。”

    “为我子讨还食邑理所应当,如何就当适可而止?”南康公主笑意渐冷,声音更冷。

    “不提司马氏,其他的郡公县公挨个数一数,哪个像我子一样,封爵后未得半点食禄?便是桓氏庶子都有谷粮绢绸!如此相比,我子又算什么?!”

    “南康,可以换成别地。”

    “无须如此麻烦,我看盐渎甚佳。”

    见褚太后有软化迹象,南康公主收敛怒气,不再句句带刺。

    “盐渎临海,有千户之数。郗方回未有异议,太后只管让天子下旨,姑孰那里有我,大可不必顾忌。”

    褚太后沉默半晌,知晓一日不答应,南康公主便一日不肯罢休。桓大司马不会明面上反对,继续僵持下去没有任何好处,平白得罪了南康,何必呢。

    思及此,褚太后点了点头,

    “我明日同天子说。”

    “何必明日,我观今日正好。”

    褚太后默然无语。

    当日,司马奕被太后宫中的宦者唤醒,犹带着几分酒意,稀里糊涂写下圣旨。

    亲眼见宣旨的宦者离开宫门,南康公主心愿达成,回府后难得给了司马道福一个笑脸。

    该举引得后者惴惴不安,生怕南康公主笑过之后,令人将她捆上往故孰的马车。自此行事愈发谨慎小心,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像是换了个人。

    宦者怀揣圣旨,乘船东行侨郡。

    过京口时,恰好遇上西返的郗超。

    两船擦身而过,郗超见到船头标志,禁不住皱眉。得知此船不停京口,而是奉圣意前往盐渎,顿时生出不妙预感。

    可惜宦者行色匆匆,压根不给郗超接触的机会。

    船工喊着号子,脚踩船桨,不到片刻的功夫,官船已顺流而下,仅留下数道荡开的水痕。

    太和三年,八月庚午,圣旨抵达盐渎。

    两日后,百名北府军进驻城西,带队伍者仍是刘牢之。

    见到“故人”,桓容很是惊喜。亲自迎出县衙,将刘参军和随行的掾吏迎入后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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