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什么话!”桓祎披上外袍,浑不在意的擦过额角,嘶了一声,照旧咧嘴笑道,“阿弟自小体弱,万不能淋雨。我身体强健又为兄长,理应如此。” 说话间,健仆接连躲进廊下,婢仆送来干净长袍。 南康公主不放心,和李夫人一同前来。确认桓容一切安好,连点皮都没擦破,总算松了口气。目光转向桓祎,温声道:“和你阿弟去我那里,有医者候着。” “诺。”桓祎应声。 桓容看向廊外,冰雹渐渐减小,暴雨接连而至。 三月下这么大的雨,委实有些奇怪。 “阿母,不去迎接阿父?” “不去了。”南康公主握住桓容手腕,发现有些凉,坚定道,“雨大不好出门,恐生出意外,你父应会体谅。” 一行人穿过回廊走进内室,早有婢仆点燃香料,医者为桓祎看过额头,随后送上滚热的姜汤。 “喝吧,免得着凉。” 姜汤加了葱段和盐,没有丁点红糖,味道冲得吓人,喝到嘴里非同一般的刺激。小小抿一口,桓容当场面孔扭曲。 李夫人看得心疼,南康公主却道:“整碗服下,不许任性。” 桓容含着眼泪喝姜汤,桓祎没比他好多少。 一对难兄难弟表情极端相似,不是碍于规矩礼仪,差点同时吐舌头。 太折磨人了! “用些寒具。” 婢仆撤下漆碗,李夫人将装有撒子的漆盘推过来。南康公主抬手,另有婢仆送上蜜水。桓容一口撒子一口蜜水,到底将嘴里的辣味压了下去。 风雨越来越大,母子几人坐于屋内,能听到狂风呼啸而过,暴雨砸在木窗上的钝响。 李夫人令婢仆送上器具,亲手开始调香。 多数用料来自西域,味道有些独特。桓容抽抽鼻子,侧头打了个喷嚏,引来南康公主和李夫人一阵轻笑。 室外雨水成幕,似天空坠下的银帘。 室内香烟袅袅,玉殿嫦娥宛转蛾眉,皓腕微动,纤指轻挑。立屏风上流云飞瀑,映衬一室古拙典雅,人在其间犹如置身梦中。 “郎君可要学调香?”李夫人掀开香炉顶,几种香料调和在一起,隐隐有花香飘散。 士族多好风雅,仅做兴趣不为生计,传到外人耳中也是雅事一桩。 “多谢阿姨,容愚钝,怕是没这份悟性。” 李夫人掩口轻笑,美眸扫过桓容,落在南康公主身上,道:“我以为不然。郎君天资聪颖,此言实是过谦。阿姊以为如何?” 南康公主也笑了,握住李夫人的手,道:“甚是,瓜儿这点要改。” 桓容:“……” 先表扬他揍人,又说他过于谦虚,这种教育方式真心没有问题? 飘风暴雨夹着冰粒,足足下了半个多时辰。 雨过天晴之时,云层中现出一道七色彩虹,如仙桥穿云而过,映衬碧蓝天空,美不胜收。 桓府婢仆匆匆穿过回廊,木屐声哒哒作响。行至门前下拜,略微提高声音道:“殿下,郎主已过宣阳门。” “怎么走的南门?”南康公主问道,“可有人传讯?” “回殿下,尚未。” 思索片刻,南康公主令人去唤马氏和慕容氏。 “既是那老奴送回来的,总要出门见一见。” “诺!” 阿麦领命而去,李夫人收起香料,抿了抿鬓发,心思却不在归家的桓大司马身上。 “阿姊,郎君是否应至府门相迎?” 南康公主点头,道:“亏得你提醒我。” 话落站起身来,脊背挺直,步摇上的彩宝耀眼夺目。 “见到你父行礼便是,其他有阿母。” “诺!”桓容应诺,和桓祎对视一眼,没有多言。 桓容降生时,桓温已是不惑之年,早有四个儿子并立下世子。 原身十岁便往会稽求学,父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。加上几个庶子屡有动作,南康公主没兴趣给桓大司马好脸,父子关系想亲近也难。 此次桓容受伤,背后便有世子和桓济的手脚。 南康公主想要处置,却有桓大司马拦在面前。今遭桓大司马回建康,夫妻不至于抄起刀子互砍,想要阖家欢乐纯属天方夜谭。 穿过回廊,马氏和慕容氏正恭敬等候。两人都是一身绢袄襦裙,佩同样的花钗。一人靡颜腻理,一人眉黛青颦,俱是难得的俏佳人。 南康公主走过两人面前,脚步顿也未顿,眼神都懒得给。 李夫人倒是扫过两人一眼,见慕容氏略显憔悴,马氏的脸色也不太好,禁不住皱了下眉,对这二人更看不上眼。 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