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巧,南康公主亲子,刚从荆州返回的桓容同在车上。 桓祎滚落时,桓容竟也滚了下来。 桓祎年近弱冠,虽落得一身泥水,丢了颜面,到底没有大碍。桓容却是撞到车板,脑后受伤,当即不省人事。 因桓容身体不好,自幼极少露面,在场的郎君和小娘子尚未知晓事情严重。 待到桓氏仆人脸色大变,连声疾呼,向来愚钝的桓祎也满脸惨白,面现厉色,方才意识到,此番恐怕闯了大祸。 当日,桓容被抬回府内,南康公主大怒。 三十岁上得的宝贝疙瘩,连桓大司马都不敢碰一指头,竟然被人伤了?! “去告诉庾希,我儿醒来尚罢,如不然,有一个算一个,我让他几个儿子一起赔命!” “皇后?皇帝尚且要唤我一声姑!” “庾道怜算什么!” 南康公主性情刚烈,脾气一旦上来,桓大司马都要躲着。 桓容是她唯一亲子,看得眼珠子一般。此番遭此灾祸,当真是杀人的心都有。 “立即遣人去城外大营,告知那老奴,此事我要追究到底!还有殷氏女,要去做比丘尼?好!我就送她们一程!” 南康公主怒火狂燃,此番话出口,殷氏女不会再有好姻缘,殷氏也要栽个大跟头。 仆人匆匆离府,走到廊下,无不出了满头冷汗。 桓祎自认犯下大错,回府后便守在桓容床前。一身泥水不说,哭得双眼通红。南康公主即便有气也没法朝他发。 “行了!”南康公主被哭得闹心,坐在榻边,对着桓祎皱眉,“我知道这事怪不得你,你回去让阿藤给你换身袍子。” “诺。” 桓祎打着嗝点头,憨厚的面容愈发显得痴愚。 “去吧。” 南康公主皱眉,实在生不出怒火,摆摆手,让仆人将桓祎带了出去。待到室内安静下来,转身看向桓容,眼眶不禁发红。 “我儿,阿母定要为你出这口气!” 南康公主探出手,轻轻拂过儿子的脸颊,想起老仆的密报,银牙紧咬。 “阿麦。” “奴在。”一名婢仆躬身听令。 “今天跟着郎君出去的几个,全都关起来。郎君醒来之前不许踏出门一步。” “诺。” 婢仆退出房门,南康公主坐在榻前,望着儿子苍白的面容,眼中闪过一抹狠色。 真当她是傻的? 好端端的坐在车上,如何就会滚落? 四郎不会说谎,更不会隔着一臂的距离将人带下车!小郎分明是被人下了黑手,生生撞破了头! 无论背后是谁,她都要追查到底! 至于庾氏和殷氏,照样别想逃! 桓容始终昏迷不醒,汤药不进。医者守在屋内,眉间紧蹙,一度想要开口,见南康公主脸色难看,到底没敢出声。 桓祎一根心肠,照吩咐换好衣服,不肯用饭,再次守到桓容榻前。 掌灯时分,桓容短暂苏醒,偏偏认不得人,更咬紧牙关不肯喝药。 医者彼此交换眼色,一人忐忑道:“公子伤在脑后,怕是要不好……” 话到半截,引来南康公主大怒,直让人拖了下去。余下几人头冒冷汗,使尽浑身解数,好歹将药送下半碗。期间不敢松懈,唯恐小公子有所不测,自己也要赔命。 临近天明,桓容再次苏醒。 医者轮番诊脉,再将汤药端上,亲眼见桓容喝下去,才敢擦去额头冷汗。 不过一夜,却如生死间走过一般。 桓容用过药,倚靠在榻上,脸色白得仿佛透明。 五官精致,俊雅如画。只是神情疲惫,两缕散发落在颊边,显得格外孱弱。 “可好些了?” 握住儿子的手,南康公主双眼泛起血丝,分毫不减担忧。 医者走上前,小心询问:“郎君可觉得头晕?是否欲呕?” 桓容摇头。 “伤处可还疼得厉害?” 桓容继续摇头。 医者又问了几个问题,桓容或点头或摇头,始终没有出声。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