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忽然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一点,不仅是因为他灼热的身躯,他低沉的呢喃,他霸道有力的动作,他坚定温暖的怀抱—— 脑海中却又浮过这许多年来他的模样。从缩在阴影里的六岁男孩,到暗室中那个秀丽而空洞的少年,到如今,执掌天下的皇帝陛下…… 光阴是握不住的流水,而眼前人却仍旧与她相伴。 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? *** 这一晚便沐浴就花了近半个时辰,到得后来水都快凉了,顾拾抱着阿寄出水来,给她穿好了衣裳,阿寄去殿前看了看晚膳,回来要叫他时,却发现他已经在床边睡着了。 他的手中还捧着她白日里读的那一卷书,人却已疲倦地闭上了眼睛,伏在床榻上沉沉睡去。 阿寄给他除了鞋,又费尽力气将他半拖半抱着挪到了床上,盖好被子,却被他抓住了手腕。 她吃了一惊,仔细看去,少年却并未醒,只是深深地皱着眉头,口中喃喃自语,声音都混沌地吞在了喉咙里。阿寄顿了顿,就着他的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,立刻被烫了回来—— “阿寄……”他忽然喊出了声,“阿寄,你不要……不要恨我……” 她的眸光黯了。 她将手慢慢地、一点点抽离了他的抓握,又拢紧衣襟去书案边写下一张纸,走到寝殿外去招来了张迎。 张迎一看,惊道:“陛下他……” 阿寄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。张迎环顾左右,急急地道:“要不要奴婢去将御医叫来?一定是落雨的缘故……” 阿寄摆了摆手,又指了指那字条。张迎挠了挠头,“那好吧,奴婢先去熬药。”往外走了几步,却又回过头来,踟蹰了半天才道:“殿下,这些天来陛下他心情不是很好……请您千万担待一些,他也是很想来看您的,只没法子……” 阿寄朝他笑了笑。张迎只觉那笑有些令他难受,更多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,只得仓皇地告了退,去给皇帝抓药。 *** 顾拾觉得自己仿佛是掉进了一个火坑里。浑身都燥热不堪,汗水流干之后便渗出了血,在烈火中煎熬得声音都断裂掉。 只要一滴水就好,他想。 谁愿意给他一滴水,他可以交出自己的所有…… 他等了这么多年,他忍了这么多年,他一个人往深渊里堕落去,可是谁知道呢,他原本只需要一滴水就足够了啊! ——仿佛是响应着他内心的绝望,忽然间他眼前的黑暗中亮出了一道光的缝隙。 他迷茫欲睁眼,却竟然真的有一股水流脉脉地流淌下来,温柔地流入他的口中,他抿了抿唇,品出清苦的味道。 是药。 日光终于晒到了他的眼睛上。 顾拾终于睁开了眼,看见床顶上陌生的帐帷和重重叠叠的金博山,想了很久,才想起来自己今日不需上朝。 是了,因为今日好容易可以歇息一会儿,所以自己特意赶来了北宫一趟,要来瞧一眼阿寄…… 阿寄也许就是一种他赖以生存的□□。 他转过头,就看见了阿寄。 她此刻正跪在床榻边,关切地凝注着他。她手中捧着膳盘,盘中糕点的香气散发出来,顿时催出了顾拾腹中饥饿。 他动了动干哑的喉咙,“你怎么起这样早?昨晚……”他尴尬地笑了笑,“昨晚折腾了你,我却先睡了,真是……” 她摇摇头,将膳盘放在一边,又伸手去碰他的额头。服过药后他高热已退,她心中松了口气,便起身去叫御医进来。 顾拾看着她就这样离开,心里无端地M.WedalIA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