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“妾,妾是听了孟常侍的吩咐,让妾来侍寝……” 顾拾冷笑:“滚。” 那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。 顾拾慢慢地笑起来,低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:“滚。” 那宫人连忙跑了出去,连告退都不及。顾拾看着这突然被各色摆设塞满的典雅卧房,不知为何,心里却好像比过去更空了。 他在榻上坐下,想起自己片刻前从门外望见里间坐着一个女子,心情竟然还雀跃了一瞬。他以为是阿寄,他以为阿寄会在这里等他。 可是不会的,现在他的身边围满了人,也不再需要阿寄来给他送饭。顾拾知道她就住在外院,但他能同她好好说上一句话的机会却几乎没有。他有时会想,是什么发生了变化吗?从上林苑的那一夜开始,是什么发生了变化吗? 啊,是了,他得知了她是自己最敬重的阮太傅的女儿。从那一刻开始,他就不再能像过去那样轻松自如、甚或是带几分挑衅地去对待她了。 他的心开始变得滞重,任性的孩子开始有了顾虑,自暴自弃的少年开始感到对未来的恐惧。 张迎在帘子外边道:“郎主?郎主刚才……是把人赶走啦?” 顾拾回过神来,“以后不要让人进我的卧房。” 张迎掀开帘子,露出一张笑脸来:“那阿寄姐姐呢?” 顾拾冷哼一声,“你得先有本事让她肯进来。” 张迎吐了吐舌头,“明明在阿寄姐姐面前很温柔的……就知道凶我!当心我不给你递消息了!” 顾拾看向他,“什么消息?” 张迎朝外头看了看,蹩身进来,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:“阿寄姐姐同柳将军,好像是认识的。” 顾拾原还有些认真地听着,待听到是这一句,便顿感无聊了,“这事我晓得。” 张迎见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“大事”竟没激起对方一点反应,顿时急了,“您可别不当回事,我好几回见他们在一起说话呢!阿寄姐姐过去不是每日都要往未央宫面圣的么?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开了天恩了,您的日子好过了,她也就不时常去了,但有几个晚上,却回来得更晚……”张迎人小鬼大地摇摇头道,“您怎么也不看紧着她!” 顾拾好笑地道:“从来都是她看紧着我,何时轮到我去看紧她了?” 张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反像是在揭对方的伤疤似的,“我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 “我不介意。”顾拾敛了笑容,话音也淡了,“阿寄的事,我也不介意。她是自由的,我不是。” 张迎歪着脑袋盯着他。 顾拾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,他连忙捂着自己的头退开几步,嘴里嘟囔着:“闹不懂你们。” ☆、第12章 乱结柔肠 阿寄一直不太习惯热闹。 五岁之前,因平陵阮氏门风甚严,女子从不抛头露面,她除了随父亲去过几次太学,也就是留在家中陪着母亲姨母;五岁之时,父亲被车裂,家中男丁皆枭首,女眷没入掖庭为奴,阴暗的日子里,她也只有和母亲一起互相宽慰;八岁之时,一碗药毒哑了她的嗓子,她的世界就变得更加寂静了。 这世上本没有爱热闹的哑巴。 今日皇帝又差人给安乐公送了数匹新绸,陈在厅堂里,华彩缤纷,一众女婢都凑去瞧,心里莫不歆羡得很。阿寄拗不过张迎,也跟着去看了看,见那料子确是好料子,有一些却显是给女人做衣裳用的,不由得愣了一愣。 再看这满堂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,她们现下虽同自己是一样的婢仆身份,但谁也说不清楚未来会怎样…… 张迎搡了搡她,压低声音道:“前日孟常侍安排了人给郎主侍寝,郎主却把她给骂出去了。” 阿寄抿了唇。 张迎又道:“姐姐你看准了,喜欢哪一匹,我让人去做衣裳。” 阿寄摇了摇头。这些绸子是陛下赏给安乐公的,除非安乐公亲手转赐,她这做婢子的又怎能置喙?张迎毕竟是个孩子,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。 张迎嘟了嘴,“你看她们,都盘算着自己想要的颜色呢。”看阿寄仍没有反应,索性转身而去,不理她了。M.WeDALiAN.coM